張格盯著那火焰,目光灼灼:「女人想贏,就要敢於上陣搏殺,要為自己爭取!用心計也好、耍手段也罷,哪怕鬧得天翻地覆,也一步都不要退,什麼都不要忍。」
她似乎是在對盧春說,又似乎實在對自己說:「我永遠、永遠都不會放低自己的底線,去接受我不想接受,不能接受的事情。我寧願……去逼退他的底線。」
——她寧願在婚姻里做「父親」,也絕不要做「母親」,一點也不要!
盧春不明白她為何突然說這樣的話,但意思聽明白了:「可是,如果怎麼打、怎麼鬧,他就是不肯退讓呢?」那幽王是皇子,還曾是太子,這世上不會有人比他更驕傲了吧,從來只有別人退讓他,他何時退讓過別人?
張格熾熱的雙眸卻突然綻開笑意:「那就走啊!他不退,說明他不在乎我,不怕失去我,一個不怕失去我的男人,我還留著做什麼?」
就像這次的事,她終究不是張七娘,萬事總有破綻,所以她是不能退的。如果君衡不想失去她,那他就必須退。若他不退,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大不了就一拍兩散!
·
軍帳內,上官季仙聽完後沉默良久,才問出一句:「你準備……怎麼做?」
細究王妃的話,她從頭到尾都沒有否認過『她不是張七娘』這件事,也拒絕提交解釋和證據。她的意思只有一個,那就是讓君衡自己決定,究竟是要『她』,還是要『張七娘』。
要『她』,就永遠不要再去探究『張七娘』。
君衡已經在這帳子裡靜坐了許久,把她的話、她的表情、她的眼睛,仔仔細細、翻來覆去地想,一遍一遍地想:「我」
「嗖——」
剛開口,一支火箭猛地扎在軍帳上,箭雨臨門!寂靜的營地瞬間被撕裂,喧囂大作,火光熊熊!
「有刺客!護駕!!!」
第37章
危急 「不行,出去必死無疑!」……
外面火光亮起來的時候, 張格和盧春正在吃飯。吃的不是什麼好東西,但人餓的時候只要是飯就覺得不錯,饅頭蘸醬竟也吃得津津有味。
盧春聽完張格的話後, 就一直在沉思。她今年雖然和張格一般大,但腦子裡從來只有學習和離府兩件事,根本無暇涉及情情愛愛, 所以對張格說的這愛呀情呀的, 她和蘭姨一樣接不上話——好像有點兒道理, 又總覺得哪裡不太對。
盧春想的都是實際的事情:「那要是王爺真同意和離了,你以後打算怎麼辦呢?且不說你手裡有沒有立身的錢財,能不能找到過日子的生計, 只說你這副樣貌, 現在有幽王妃的身份庇護,那康王都敢打你的主意。真到外面做了平頭百姓,恐怕一個富紳小吏都能輕易拿捏你, 到時你要怎麼自保呢?」
這真是個再現實不過的問題了。
雖然現在的大周國勢平穩, 縱有邊關之擾,至少內部是太平的, 百姓總體也算安居樂業。
但那都是從大面上說的。具體到一個小家裡,不管是什麼樣的,普通百姓在外面過日子都是極不易的。柴米油鹽醬醋茶就不說了, 只說天災和人禍兩件,就難上加難。
張格無父無母,從小到大認識的、能幫上她的人全都在掖庭宮裡, 原主又生得這樣美貌,在宮裡的時候是因為有六尚的姑姑們庇護,方能平安長大, 安心生活。離了六尚,身份又一躍成了王妃,遇上的人不管心裡怎麼想的,至少敢直接欺到面上來的不多。
可若是個平頭百姓呢?張格沉默——她又不傻,來到這里這麼久,別的不說,光見識『權貴』了,怎麼會不明白此地生存的艱難——你不喜權貴,但你卻離不了權貴的庇佑,事情就是這麼諷刺。
盧春想了想:「除了六尚里的人,你還有別的親友嗎?一個都沒有?」
盧春聽妹妹元娘和婢女議論過張格的身世,但張家族人雖說是四散,但也不是真就全死絕了吧?一個能投靠的都沒有?
——古人為什麼看重宗族,就在於此了。雖說宗族也未必都是好的,什麼樣的事情都有,可有宗親在,人就多一條選擇和去路,不會像張格現在這樣,抬頭四顧心茫然,竟無一處容身之地。
「親友……」張格努力翻揀記憶,她腦中原主的記憶隨著時間流逝,已經越來越模糊。張格想了好半晌,才勉強記起一個人:「我好像聽我的教養姑姑說起過,我父親還有一個小妹妹,當年張家遭難時她已經出嫁了,所以並沒有受到牽連。這應該是我在這世上關系最近的一個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