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取出隨身攜帶的防風打火機,先點燃一根,待頂端迸出金色的光,讓譚鋒拿在手上,自己又抽出一支,靠近他的,用已燃起的花火把自己那根點亮。
金色的火焰迅速燃燒,畢剝作響,眼看著一支就要燃盡,忙不迭地點上下一根。
譚鋒兩手各拿了一支,也像孩子一樣興奮而輕巧地揮舞,細細碎碎的光屑隨著他的動作抖落,火光將他臉上的笑容映照得分外燦然。
有些沒玩夠的孩子羨慕地望著他們那一大袋子的煙花棒,他倆又分了一些給小孩子。
把這些全部燃盡並不需要太長的時間,不到半個鐘頭的工夫,他們手上的煙花棒都只剩下最後一根。
「千遙,」譚鋒將兩支紅杆的前端湊在一起,望著四濺的火星輕聲低語,「生日快樂。」
「謝謝,」火花沿著細長的杆子快速上升,穆千遙微微搖晃手腕,「如果不是你,我可能都忘了過生日的感覺。」
煙花杆燃盡後,周圍仍縈繞著淡淡的硫磺味,並不刺鼻。
「你如果喜歡,我可以經常陪你出來玩。」
「好。」其實出門或在家待著,穆千遙是無所謂的,重要的是兩個人在一起。
三十二年的人生里,從離開父母以後,他第一次體會到自然形式之外的「聯結感」,是從一個和自己毫無血緣聯繫的對象那裡獲得的。
這天晚上,穆千遙仰躺在酒店的床上,熱情擁抱他的戀人,再一次體會身心契合帶來的滿溢的充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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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穆千遙醒來時天色已大亮。譚鋒早起床了,穿戴得整整齊齊。
「幾點了?」穆千遙的眼皮還沒完全掀開,只覺得陽台過來的光很刺眼。
「八點多了,」譚鋒走過來,「快點起來吃早餐吧。」
穆千遙輕輕嘟噥了一聲,沒立刻起身,譚鋒也沒再催。又過了幾分鐘,他才懶洋洋地坐起來,撿起扔在床邊椅子上的衣服一件件套上。
譚鋒一直站在床頭,有點緊張地向他這邊張望。穆千遙察覺到對方的目光,發現好像不是在看自己。
他順著那道視線,最後一併落在圓形的床頭柜上,那個小桌上多出一個不大的白色禮盒。他把盒子拿起來,眼角餘光瞟向譚鋒。
「千遙,我前幾天看見,感覺還可以就……」雖然穆千遙說不需要再買東西,但譚鋒仍覺得這麼特別的日子,兩手空空不太好,何況他還從未給對方送過禮物,所以前幾日在商場選了一條在自己看來時尚大方的皮質腰帶。
「送給我的?」
「嗯,」譚鋒連著點了幾下頭,「但不是特別大的品牌,你如果用不上——」
穆千遙已經拆開了包裝,將盤成一小圈的黑色皮帶展開,然後遞到譚鋒面前,笑著說:「幫我系上吧!」
「哈?」譚鋒瞪大雙眼,可看穆千遙完全不是開玩笑的樣子,真的解下原本圍在褲子上的舊皮帶,笑盈盈地等著他給換上新的。
譚鋒心裡的小鼓打了沒幾下便妥協了,緩緩撩開他上面穿的毛衣,小心地把新買的這條穿進褲袢。
穆千遙向來只穿低腰褲,褲腰在肚臍下方的位置。他紅著臉繞了一圈,系扣時耐心地詢問:「這樣可以嗎?」
「太鬆了,」穆千遙說,「再往裡一點。」
譚鋒又往裡進了一孔,剛準備穿進去,又聽他說:「還是太松,再緊一點。」
譚鋒伸手在褲腰間試探了一下,並不覺得松,抬眼看看穆千遙的表情,無論是嘴角的笑意,還是眼尾的戲謔,都傳遞著同一個訊息:故意的。
譚鋒無視他的要求,動作飛快地穿好腰帶,系上搭扣:「系太緊對身體不好,這樣就行。」
穆千遙憋著沒笑出聲,也不再逗他,簡單洗漱過後,一起去了餐廳。
譚鋒下午還有課,三十號這天他們吃過早飯,很快收拾了東西,開車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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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鋒過年回家的機票早就買好了,定在二月六日。
二月初,他和穆千遙兩人又去看望了一次穆澤瑞夫婦,叫「遙遙」的八哥鳥依然興奮地叫個不停。穆千遙過幾天也會再到父母家過年。
三號那天,譚鋒在與父親的通話中,聽到了護士的聲音,好像是要查房。
「爸,」他覺得不對勁,「你住院了嗎?」
「老毛病,」譚文岳一副不太在意的口氣,「每年基本上都要輸幾天液。」
譚鋒知道父親有高血壓的毛病,但仍不太放心,結束通話後又立即聯繫了譚錚。
譚錚的說法和父親差不多。
「反正你也快回來了,就別擔心了。」他說,「我到時去接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