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慈被他氣得想要罵人:「那賀大人說該怎麼辦?」
「既然文章做得都一樣好,」賀俊之說道:「何不拿來考生墨卷,比對書法,誰的字最好就點誰為會元,如何?」
其他考官覺得這倒也是個法子,反正也到了該拆墨卷的時候,只是不拆糊名,比對書法罷了。
曹慈:「這……本官得奏請陛下允許。」
本朝科舉以文取士,不是以書法選才。
他不敢擅做主張。
賀俊之:「那麼曹相快一些吧,天下舉子盼杏榜望眼欲穿。」
曹慈:「……」別說舉子了,就是進士出身的官員到你們大理寺手裡還不是給拆成骨頭,這會兒倒裝好人發善心了。
次日,皇帝准允,同意拿墨卷對比三位舉子的書法。
然而考官們一通對比下來,三份墨卷的書法都很好,也不相上下。
正為難間,賀俊之翻了翻其中之兩份說道:「這兩份後續的字稍顯倉促,曹相請看。」
一篇的最末一行,另一篇的最末一字,有極細微倉促收筆的痕跡。
或是到最後臨近交卷了擔憂時間來不及,或是寫順暢了得意忘形。而餘下那份則從頭至尾氣定神閒,通篇不慌不忙有靜氣。
曹慈:「果然如此。」
於是便擬定另一篇為頭名次。其餘一篇只有一字倉促的為次名,另一篇為第三名。
至此,終於擬定完會試的錄取名次。
另一撥官吏——錄取官拆開墨卷的糊名,將硃卷與考生一一對照登榜。會試登榜從最末一名寫起,錄取官寫到最後,「嚯」了聲:「這次的會元竟不是出自江浙二府,也非出自京兆府,你們絕對猜不到是誰。」
眾人驚問:「是誰?」
錄取官說道:「頭名乃是秦州府——沈持。」
第81章
秦州府。
他們在腦海中想了想, 那地方什麼時候出過三鼎甲都記不得了,看來今年被天上的文曲星君眷顧了。
「喲,」錄取官又說道:「第二名是江蘇府徐照真, 這位才子該不會是宜興縣一門七進士的徐家子弟吧?」
眾人皆嘆徐家真世代書香。
「這第三名薛漵來頭就更大了,」錄取官寫完榜跟眾人閒話:「杭州府薛家祖上在咱們朝曾出了兩位相爺……」說起杭州府薛家, 他們可不陌生,議論紛紛。
又往下看, 廣東府長孫泓,豫州府韓濟, 徽州府張一桐……無一不是當地的望族。
而對於沈持, 他們除了知道他是秦州府解元外, 從來沒聽說過沈家的來頭。
有人說道:「寒門自來少貴子,沈會元能出頭極是難得呀。」
「可不是, 」錄取官正在核對考生們的籍貫、年齡等事項, 說道:「看樣子這沈家似乎連寒門都算不上,」寒門好歹也是個沒落的世家呢, 沈家……他忽然驚呼:「沈持, 年十七。」
眾人:他看花眼了吧。
紛紛湊過去一看:「……」沒錯, 今科會試的會元沈持確實年方十七。
才十七歲。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貴不可言啊。」
……
還在秦州會館閉門讀書的沈持一連打了三個噴嚏,起身漱口時聽見趙蟾桂在笑話他:「莫非是哪位小姐愛慕老爺,在閨中念老爺的名諱呢。」
沈持:「把你藏的話本拿出來,我瞧瞧。」
他兩輩子加起來四十多歲的老男人了, 還能碰到這樣的好事?
一聽就知道這小子沒少看市面上流行的話本, 瞎代入罷了。
趙蟾桂:「……」
他趕緊轉移話題:「老爺, 明日是不是要放榜了,老爺去看榜穿哪套衣裳,我這就去準備。」
沈持:「……」
可不嘛。今日四月初八, 明日四月初九,正是會試放榜的日子。
是灰溜溜卷包袱回家還是留下等殿試後衣錦還鄉,明日一放榜便知曉。
沈持拿出前一陣子他賺來的銀票,摸了摸,深吸一口氣:就算萬一落榜了也不白來,好歹賺了潤筆費,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