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承彧撅嘴說道:「它可真吵。」
沈持彎下腰蹲在他面前說道:「殿下,臣能讓蟈蟈發出好聽的叫聲。」
七皇子瞪圓烏溜溜的眼眸:「你會說蟈蟈語?」
「它能聽懂你的話?」
會說蟈蟈語,才能命令它叫得好聽些呢。
一連串靈魂拷問。
沈持笑道:「臣不會說蟈蟈語,但臣要是手頭有硃砂、蜂蠟和松香、銀針和蠟燭就能讓它發出好聽的鳴唱。」
七皇子:「這個容易。」說完讓小太監去御花園隔壁的太醫院取這些東西來。
他們則還在御花園中溜達,路上太監和宮女遠遠瞧見沈持,都忍不住看了又看,而後竊竊私語:「那是去年的新科狀元沈大人,已經爬到京兆少尹從四品的官位了呢……」
有見慣了官宦沉浮的老太監說道:「太年少了,不知他是不是曇花一現。」 在講究長幼有序的官場傳統里,他未及弱冠獲得了旁人幾十年也妄想不來的高官厚祿,落在別人眼裡就是一根刺,時不時刺痛他們那顆平庸但不甘落於下風的心,也叫他們眼紅,能不打壓他?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栽嘍。
……
沈持耳力極好,他能聽到他們在談論他,但是於他,不過一陣耳旁風,走過去就走過去了。
考中進士之後一年多不算大的風浪中,他對於風言風語早已波瀾不驚。他心道:他可不年少,兩輩子加起來得有四十多歲了,能穩住,你們多半是看不成笑話的。
小太監跑去太醫院,很順利地要了松香、油脂、硃砂和一根銀針,拿過來後,沈持把蟈蟈從籠子裡取出來,熟練地給它點藥。
不大一會兒,蟈蟈再次振翅發出優雅的鳴叫,很悅耳,像絲竹管弦在奏唱。
蕭承彧豎起耳朵,眼珠一動不動地盯著籠子裡的蟈蟈:你對他做了什麼?難道就靠那點兒松脂和硃砂,就讓他乖乖給唱曲兒了嘛。
神奇,好神奇。
蕭承彧沉浸在蟈蟈的叫聲中:「沈歸玉,走咱們去找我父皇,告訴他蟈蟈可以唱曲兒。」就不用歌姬咿咿呀呀地唱了。他在前面跑,沈持怕他摔倒,只好一路小跑跟在後面,回到上
書房,正好薛漵還在,看見蕭承彧親近沈持,眼色滯了一瞬,打照面時雙雙執了禮,各自的視線又散開去。
「彧兒回來啦,」蕭敏聽見小孩子衣料窸窸窣窣的聲音,笑道:「去那麼久,玩的什麼啊?」
蕭承彧挑著蟈蟈籠子進去:「父皇聽,沈歸玉讓他唱曲了呢。」
皇帝掀眸看看沈持:「沈愛卿竟還有馭蟈蟈之術啊。」頗意外他竟這麼會玩。
沈持不好意思地笑笑:「小伎倆而已。」皇帝:「你來說說使的什么小手段?」
「七殿下,能用下你的扇子嗎?」沈持問蕭承彧。
蕭承彧大方地把腰中裝飾用的玉扇拿給他:「你用。」
沈持拿著扇了扇風,發出嘟嘟嘟的聲音,他在上面灑了些清水,又扇,結果發出了清脆版的嘟嘟聲。
「陛下,和這把扇子一樣,微臣只是在蟬振動的翅膀上點了藥,」他解釋說道:「聲音就變了。」
皇帝玩興大發,吩咐值守的小太監:「去,再找兩隻蟈蟈來,讓沈愛卿也給朕瞧瞧怎麼點藥。」
很快,小太監們取來兩隻碧綠肥碩的大蟈蟈,叫聲「極——極——」的電力特別足,整個御花園都被它們叫的顯小了。
沈持當著皇帝的面配好點藥,拿手指壓著蟈蟈的翅膀:「陛下,七殿下,微臣一般是點七處,說著在薄透的翼上快准地下了一滴,等稍稍晾乾之後,又下第二,第三……等七滴全都點好,放開手,蟈蟈啞巴了。
「等它緩過來才會叫。」他說道。
皇帝興致勃勃地逗七皇子:「要不你把這隻給父皇,父皇的那隻給你,行不行?」
「不換,」蕭承彧把蟈蟈籠子藏在身後:「才不要和父皇換。」
這時候薛漵見狀規勸蕭承彧:「『孝子之於親也,愛之以心,事之以財。①』,『財』是說子女能拿出的東西,陛下喜歡殿下的蟈蟈,殿下理當孝敬給陛下。」
蕭承彧聽到他說教,一下子變了臉,不樂意的很。
「殿下,『喜怒不形於色,好惡不言於表,悲歡不溢於面……②』,心事方能不被人知……」薛漵見他把不高興表現得這麼明顯,又進言道。
七皇子已經想堵耳朵了。
沈持:「……」
六歲小兒的喜怒哀樂不都寫在臉上嘛,這也要求太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