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得很清楚……」
王有仁的眼珠子都要凸出來了,他狠狠一拍大腿:「是姓沈的派來的。」
「他問這個做什麼?」李虎還傻愣愣地沒轉過彎兒來。
「大王請想,」王有仁顫聲說道:「軍隊一個月用多少食鹽是不是固定的,人越多吃的鹽就越多,三萬與五萬,怎麼可能相同。」
「咱們在請求招安的信中對他說手下有三萬兵馬,」王有仁長長地嘆了口氣:「他這是沒信啊……」
「真不愧是大儒王淵的學生,皇帝欽點的狀元郎啊……」
李虎:「那麼壽州之事該如何解釋?」
王有仁「咚」地給他磕了個響頭:「大哥,是那個道士,一定是他,他是姓沈的派來的細作……」
那日他帶沈知秋去酒樓,聽見即將趕赴壽州的將士們在大聲談論,被聽去了。
「快去拿住那道士。」李虎一拳砸在四方桌上:「等抓到人,先宰了他再說。」
他手下的人立即前往捉拿沈知秋,然而翻遍了全城也沒找到人,只得回來稟道:「那道士早跑了。」
李虎怔住了:「……咱們算是栽了。」原來有這麼多彎彎繞呢。媽的,姓沈的真雞賊,真不好糊弄。
明知道他並非誠心要招安,卻面上不動聲色,讓他誤以為朝廷上當了。
他們還在嘲笑沈持滯留齊州府那麼久卻毫無建樹,人家談笑間令他折損了全部的精兵。
「大哥,」王有仁說道:「事到如今,就當沒有壽州那回事,按照先前說好的,招安吧。」
不然餘下的兄弟們也是個死。
李虎掩面痛哭:「兩萬個弟兄,全死了……你叫我當沒這回事?軍師,你……怎能如此冷心冷肺……」
王有仁跪在他面前:「死者已已,大哥,你得放下他們,為還活著的弟兄覓一條生路啊。」
李虎拿袖子抹乾眼淚:「你說的對,活著的弟兄還等著活路呢……」他說道:「軍師,你給姓的寫信,就說我要率全部的弟兄去齊州城接受朝廷招安,問他見不見我。」
事到如今,手下能打的兵將被一窩端了,餘下的都是些散兵游勇,加上濟南府內已不缺糧食,百姓無人再來投奔他,他的軍隊不會再壯大了,想活命,唯有這一條路可行。
他又幽幽地道:「寫完信,你就走,離開這裡,隱姓埋名,到別處過日子吧。」王有仁是從壽州逃命回來的,沒有幾個人知道他還活著,李虎擔憂此去凶多吉少,所以想要提前打發走他。
「我跟大哥一起去,」王有仁泣道:「到時候姓沈的文縐縐的陰陽大哥你,我好歹能應對幾句。」
「嗯,」李虎無奈地點點頭:「唉,軍師啊,讓你跟著我受苦了。」
王有仁:「我沒家沒口的,死就死了,怕什麼。」
反正他唯一的希冀——功名也無望了,人世沒什麼可留戀的。
李虎惆悵地嘆了口氣:「給姓沈的寫信吧。」他們打算帶著人動身前往齊州。
招安。
沈持收到信後深深地鬆了口氣,對一干同僚說道:「李虎請求率兵前來齊州城,接受招安。」
戶部主事張昀從他手中接過信看了看:「沈大人想如何安置他們呢?」
沈持:「此事得奏明陛下,待朝中諸位大人商議後,下一道聖旨,本官才好施行啊。」
這麼大的事,他豈能自作主張,必是要等皇帝的聖旨的。
同僚們說道:「沈大人說的是,那麼今夜便奏請聖上,看如何安置李虎一眾人等吧。」
沈持先給李虎回信,請他們等待朝廷旨意,一旦聖旨到了,立刻著人請他們來齊州招安。
對於如何安置李虎手下的兵士,他早想好了,濟南府他們不能呆了,否則官府日夜懸心,生怕他們再次聚眾起事,不如——發配昆明府衛所,一邊耕種,一邊戍邊吧。
正好那裡地廣人稀,需要人口去充實。想來大明曾拿十萬將士駐滇屯田都不多,這三萬人算什麼。
但是對於李虎這個人,沈持是有殺心的。他起事之後,殺了壽張等幾個縣的縣令,而這些官吏,並非貪官污吏,有人寒窗二十載才考取功名,拿著微薄的俸祿,兢兢業業,不該死於非命。
應該押往大理寺,按照當朝律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