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家擁擠的小館子裡,他們一直坐到晚上九點。出來的時候都用力呼吸,感受了一下含量的空氣。
天空飄起了小雪,晚上九點多的阿爾山小城早已經亮起了燈。天氣很冷,好在他們喝了酒,通體都熱。曾不野已經不流鼻涕了,喉嚨也不難受了,她的感冒就這樣毫無徵兆地痊癒了。這速度快到讓她恍惚以為自己壓根就沒有生過病。
他們安靜地走在小城的街道,並不覺得自己是個異鄉人。地面很滑,徐遠行給曾不野展示「出溜滑」,讓她也來上這麼一下。曾不野就也往前出溜一下,兩個人像飯館裡頭那些人說的「傻狍子」。
徐遠行實在憋不住,就問曾不野:「那現在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咱倆究竟能不能搞對象?」
曾不野就那樣看著他。
他真是一個很好的人。
他真誠、熱忱、勇敢、堅定、善良、果敢,曾不野甚至曾仔細思考過,在她貧瘠的人生里,可曾遇到過一個這麼好的人?答案是沒有。
「我有一個很好的朋友。」曾不野突然開口說:「上次你問我有沒有朋友,我想給你展示來著。我有一個很好的朋友,她叫李仙蕙。」
李仙蕙是曾不野此生唯一的朋友。
曾不野曾不止一次問過李仙蕙:你是不是有被虐傾向?我對你真的不算好,你為什麼還要跟我做朋友呢?
是的,她對李仙蕙不算好。
她最糟糕的時候,李仙蕙是她的情緒垃圾桶。她給李仙蕙打電話,會一直說一直說。李仙蕙有事掛斷電話,她會打過去繼續說。她會在半夜跑到李仙蕙家裡,哪怕她在加班,她會坐在她身邊,瘋狂吃東西。王家明騙走了她的錢,曾焐欽去世了,她的理智和情感都崩潰了。她一直在電話里罵很多難聽的話,直到李仙蕙哭著求她:曾不野我求你了,我現在在醫院。沒有人照顧我,我好難受。我先掛斷電話,等掛了水打給你好嗎?
她對李仙蕙哪裡不算好?簡直太糟糕了。
那麼曾不野有過別的朋友嗎?有過。但那些朋友都不見了。她知道自己實在是一個可惡的人。
她覺得對不起李仙蕙,所以她幾乎不敢跟李仙蕙說話了。她怕李仙蕙離開她,但也希望李仙蕙能有更好的朋友。一個能回饋給她同等的愛的朋友。
「我真挺喜歡你的。」曾不野勇敢地看著徐遠行,喜歡一個人沒有什麼可逃避的,何況那個人是徐遠行呢。
「但我知道,如果我談戀愛,那麼對方會成為我新的情緒垃圾桶。這個垃圾桶就在我身邊,我隨時傾倒垃圾,而我不會清掃。」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些天關於你的記憶,關於這段旅行帶給我的快樂,就會被「垃圾」淹沒。」
曾不野打開手機給徐遠行看,她聲音有些沙啞,可能是在抑制著不讓自己哭:「你看,我只是給李仙蕙發了一張美景而已,她就哭成了這樣。你說,我平常得是一個多麼糟糕的人。」她把自己剖開了給徐遠行看,這段旅行足夠好,好到她身上的很多東西都暫時被掩蓋了。
「別說了。」徐遠行說:「關我屁事。我不會被嚇退,但我永遠尊重你。」
初一那個夜晚,她睡在他旁邊的房間。房子的隔音不好,她說了很多夢話。那時他只是覺得這姑娘做的夢很有層次感,很豐富,並沒有意識到那或許是她的人生縮影。
他很心疼曾不野。
你瞧,她又緊緊攥起手了。
曾不野察覺到她的指尖又抖了,就將手塞進了羽絨服的衣兜里。徐遠行看看天上的雪,再看看她,輕聲說:「沒事,大家都有病。」
「那你可以抱抱我嗎?」曾不野乞求似地說:「李仙蕙外派以後,再也沒人擁抱過我了。」
她的眼角紅了,鼻尖也紅了,在大興安嶺的雪夜裡,她急於尋找一個溫暖的懷抱。
徐遠行怎麼會拒絕她呢?他多想擁抱她啊。在這樣的夜晚裡,擁抱一個得緣相遇的姑娘。他們明明沒講過太多話,卻那麼深刻。
徐遠行一隻手臂環過她肩膀,微微用力,就將她攬在里懷裡。察覺到她的身體在顫抖,似乎在抗拒著這個陌生的擁抱,就將另一隻手臂伸過去,緊緊擁抱了她。
曾不野靠在他肩頭,慶幸他是如此這般一個熱烘烘的人。遲疑地將手從衣兜里掏出,輕輕攬住他腰身。
「用點力,白吃飯了啊!」徐遠行在她耳邊說,這真稱不上旖旎,但曾不野覺得安穩。於是她用了用力。=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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