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話就是故意說給慶王妃聽的。
慶王妃和皇后那老婦同歸一門,當年陛下娶皇后的時候,慶王妃的娘家也沒少出力,莊貴妃最是記仇。
要不是他們,莊貴妃早就是一國之後,也不會為妾多年。
而且,她還盼著以後兒子登基,有唐聿野幫著去打仗呢,外人哪有自家人好用?
萬一唐聿野折損在這件事上,她的兒子可就失去了一個大助益,莊貴妃怎能不惱?
慶王妃的臉色說不出的難看,她看向謝錦姩,
「謝錦姩我問你,你心裡可曾有過聿哥兒?」
聽到她的問題,謝錦姩只覺得諷刺,心中忽然升騰起一股怒意,幾乎快壓不下去,
「事到如今,王妃還是想把責任都推脫到臣婦的身上嗎?」
見慶王妃生出半頭白髮,又如此憔悴,謝錦姩原本是不想繼續刺她的心,可現在是她自找的。
「什麼?」
慶王妃沒想到謝錦姩敢反問。
謝錦姩坦然對上她的視線,眸色冷淡,
「王妃讓我避開郡王,我避了,王妃讓我嫁入詹家,我也嫁了,臣婦這般聽話,王妃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王妃明明什麼都知道,可還是這麼做了,那就說明您能承擔得起這麼做的後果啊,現在的局面,全是您一力促成。」
「怎麼,現在您承受不住了嗎?」
謝錦姩也顧不上什麼失禮不失禮了,有些話在她心裡憋了太久太久,她再不說出來,真的會憋死。
唐聿野現在生死未卜,作為母親她還在推脫責任,想把自己撇乾淨,她怎麼這麼不要臉?
慶王妃的臉青白交加,她仿佛被戳中痛點,連最基本的體面都維持不住了,
謝錦姩的每個字都化作利刃扎進她的心裡,直接掀出她隱秘的內心深處,她最不願意承認、也不敢去面對的一點。
是她親手把兒子害成這樣的!
在那些難捱的深夜,她常常在想,自己對謝錦姩的反感到底從何而來?
明明她最初很喜歡這姑娘的秉性。
她怪謝錦姩勾了聿哥兒的心,所以愈發厭惡,
剛才莊貴妃的話雖然難聽,但卻是在說,她慶王妃就是嫌棄謝家的門第。
她確實嫌棄。
可是聿哥兒愛她,愛到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了。
如果她沒有嫌棄謝家門第,是不是現在的一切都不會發生?一切都會皆大歡喜?
現在正在為西北的勝仗舉辦慶功宴?
慶王妃的身體搖搖欲墜,「是我害了聿哥兒。」
她閉上眼睛,潸然淚下。
見狀,謝錦姩的千言萬語堵在胸口,化作一聲幽嘆,前世她們婆媳間的關係明明還算融洽,沒想到今生竟然鬧成了這樣。
她也軟了語氣,
「王妃,木已成舟,我已為人婦,所以您的問題沒有任何意義,恕臣婦無法回答。」
她修長的脖頸挺的直,字字珠璣道:
「父親生前曾告誡我,女子出嫁從夫,臣婦既然嫁給九爺,從此便一心一意,心中只有他一個,此事過後,臣婦和三爺此生都不會再見,王妃盡可放心。」
見她抬出謝侍郎,慶王爺心中更加愧疚難耐,
「是我王府對不住你。」
謝錦姩搖頭,「王爺不必這麼說,詹家這門親事亦是極好的,王府並沒有對不住臣婦,只是對不住三爺而已。」
慶王爺一噎,這話說得也是。
慶王妃只覺得自己的心口又被扎了一刀,都是她把兒子害成這樣的。
莊貴妃的嘴角彎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那一雙鳳眸之中也多了兩分欣賞之意,
好硬氣的姑娘。
慶王妃掩面,她哽咽了,
「姩姐兒,你去看看他吧,聿哥兒的情況一日比一日差,算我求你,你去跟他說說話,好嗎?」
她的眼神中充滿了哀求之色。
謝錦姩咬了下唇內的肉,提醒自己清醒,
「王妃,這於禮不合。」
慶王爺也婉言道:
「姩姐兒,這件事確實是有些於禮不合,可是聿哥兒現在最想見你,你放心,這件事不會讓詹家知道,那院子裡外都是王府的人。」
謝錦姩沉默許久,在慶王妃期翼的目光中,終於點了下頭。
在謝錦姩離開之後,莊貴妃嘆了句:
「多好的一對啊,就這麼生生被拆散了。」
玄帝輕輕握起莊貴妃的手,沒有說話。
……
謝錦姩不是不想來看,只是這院子被守得嚴實,再見到他的時候,他臉色蒼白,瘦了很多,哪還有半分從前意氣風發的少年模樣?
謝錦姩原本以為自己能保持平靜,可是一看到他,心中洶湧情緒襲來,根本無法招架。
她忍了又忍,眼眶還是泛紅了,
怪不得慶王妃求也要求她來看看,原來唐聿野已經變成這樣了,看著很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