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正式拜師的人,才能掌握具體的配方。賀家老太太,也就是賀妍君的娘還健在,她既是「如鮮」真正的掌權人,也是這家老字號手藝的傳人。賀妍君和賀升武的手藝,都是她教出來的。而英娘現在只是店裡的夥計,應謹守自己的本分。
待賀升武將幾十種香辛料粉調配完畢,英娘與其他小夥計一起,把它和豆腐塊倒入盆中,均勻裹在豆腐上。再將豆腐放置在爐子上烘烤,去除水分。
英娘用扇子扇風,一邊觀察豆腐的情況,她現在還不能完全掌握停火的時間。她的臉蛋一同被烘烤著,通紅滾燙,她渾然不覺。
「英娘姐!咳咳咳!」有人進來,馬上就被裡面烘烤的煙嗆得直咳嗽,英娘回頭一看,是小喜,只見她使勁用雙手在鼻前扇動,說道:「有人找你!」
「找我?」英娘詫異,問道:「是誰找我?我弟弟嗎?」
「不是。」
難道是那人?英娘覺得頭大,她轉過頭,扇走面前的煙,這才看清豆腐的狀態,說道:「如果是那個人,你就說我不在。」
「咳咳咳,也不是,這人我從來沒見過。」小喜咳嗽著,說道,「不行了,我要嗆死了,你快出來吧!」她跑了出去。
這府城會找她的,也就這兩個人了,還能有誰呢?她又看了一會兒豆腐,說道:「賀叔,烤到現在這個樣子,是不是就可以了?」待得到肯定答案,這才心滿意足地出去。
*
「如鮮」後門的巷子裡,陳玠來回踱步。等待的時間對他來說,既漫長,又短暫。他時不時看向門口,他想馬上見到英娘,可見到她要說什麼呢?他不知道。他只是不相信,英娘忘卻了他們的感情。
笑聲漸漸近了,陳玠忙回頭去看。一個女子牽著剛才的小姑娘走出來,她穿著靛藍衣裙,胳膊上還繫著襻膊,顯然是正在勞作,這正是英娘。
陳玠上一次見她,還是在「豆香緣」的院子裡,那時她生著病,臉色蒼白,透著不自然的紅,聲嘶力竭地請他主持公道,虛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了。他拼命捏著拳頭,直至指甲在掌心摳出血跡,才忍住關心她的衝動。
此刻見她,整個人神采奕奕,紅潤的臉頰像是夕陽染就得晚霞,在靛藍色衣裙的襯托下,潤澤生輝。他未曾見過英娘梳長辮,恍惚間,倒像是回到她未出嫁的時候,久未相見,朝思暮想的人就這樣出現在面前,一時間竟看得痴了。
英娘見是陳玠,吃了一驚,她怔怔地看著他,而後微微一笑,說道:「你怎麼在這?」
「秋蘭姐告訴我你在這。」
「我猜到了。」
陳玠一怔,這才意識到,英娘問的是他為什麼找她,可他答不出。他的眼神黯淡下來,心也一直沉下去。他是為了那個答案前來,現在看來,還需要問嗎?
情濃之時,他來找她,何曾需要問原因。
英娘也發現自己的問題有歧義,見他不答,重新問道:「你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有事。」他的語氣很堅定,卻在腦中努力搜尋著「事件」。
英娘想了一下,他之前都不想見面,這時突然來尋,一定是有重要的事不得不為之,於是點點頭,又為難地向院中看了一眼,說道:「能不能等我一陣?現在店裡還不是休息的時候,嗯……」她拿出鑰匙遞給小喜,說道,「你在店裡等也不太方便,這樣吧,我住的地方就在這巷子裡,你先到那裡等一等,我午時去尋你。」
「好。」
英娘又對小喜說道:「你帶他到我家,就可以走了。」
小喜應了,接過鑰匙,見英娘已經進了院子,陳玠還直勾勾地望著,實在好奇,忍不住問道:「你是英娘姐的前夫嗎?」
「……不是。」陳玠說道,心中不悅,他若和英娘結親,怎麼會像何偉那不知好歹的東西,搞得夫妻離心!又轉念一想,他現在的情況,也差不多要沾個「前」字了,至少何偉還作過「夫」,他連個名分都沒有過。心裏面更鬱悶了。
小喜小聲嘟囔道:「也是,這麼英俊的一張臉,離了還怪可惜的。」
陳玠眼神古怪,說道:「麻煩帶路吧。」
小喜在前面走著,又忍不住問道:「那你也喜歡英娘姐吧?」
「也?」陳玠跟在後面,敏銳地抓到字眼,問道:「還有誰?」
「店裡就有啊,不過要說最好的,還是崔府的公子,」小喜回頭打量陳玠一番,點頭道,「你看起來也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