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羽不好意思道:「修門前那座石獅子花了多少錢?」要是有剩餘的話,能不能給他一點?
後半句他咽在肚子裡,還不是圖窮匕見的時候。
馮鈞不急不緩地沏了滿杯茶,給常羽推了過去,嗓音低沉:「沒算,我聯繫了在故宮博物院做修復工作的朋友,讓他們修復去了。」
常羽目光停在馮鈞泡茶的動作上,盯著那滿杯茶神色莫名,一聽還要走關係,他注意力被拉了回來。
他憋了一會:「那一百萬夠嗎?不夠我再補。」
他說完,驀地想起自己是來要錢的。
覆水難收,他心中滴血,端起馮鈞給他沏好的茶牛飲一杯,燙的他張嘴吸涼氣,又苦著臉繼續喝。
馮鈞盯著常羽的動作看了半晌,見那人哐當把杯子放下,伸手又去撈紫砂壺自己倒。
一邊倒,還一邊說:「這什麼茶,挺不錯的——」
馮鈞:「……」
馮鈞沒有問常羽又找上來做什麼,也並不關心,出於待客禮節給人沏了茶,剩下的就不管不問了。
他後退一步,挽起手臂垂下來的長袖,露出流暢的肌肉線條,他語氣溫和:「有事的話可以找我,我先去工作。」
馮鈞簡單地說了一句,讓常羽自己坐著,轉身就去工作檯忙工作。
常羽見他一走,喝茶的動作慢了下來,慢慢地品著這五位數起步的普洱茶,緩解騎行兩小時的疲憊。
平心而論,這老宅雖然沒空調,但是看著陰森森的,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怎麼,常羽感覺比鐵皮房涼快,讓他一時竟不想挪地方。
馮鈞看上去是個好說話的,沒有要他去再賠一筆,還給他沏了茶。
嗯。
他雙手合在腹前仰頭看著高牆歇息,渾然忘記自己上門的目的。
……
常羽騰地起身,抬腳往馮鈞工作桌走:「一會兒加個微信吧,我之前那個聯繫方式不能用了。」常羽衝著人搖了搖手機。
男人正在工作,桌上是個一米×兩米的泥板,此時正帶著銀邊框眼鏡、手握刻刀,正在雕刻東西。
聞言,馮鈞抬起眼,看向沒有眼力勁、跑來打擾他的常羽。
良好的教養讓他沒有對常羽的行為說什麼,也很久沒有人這麼失禮的打擾過他,他討厭有人在他忙的時候打擾他。
他看著毫無察覺的常羽,眼鏡有遮擋的作用,多麼冰冷的神色也被鏡片削弱三分,更何況那冷意稍縱即逝。
常羽色迷心竅,心中臥槽了一聲,看不見馮鈞的冷火,由衷地稱讚:「兄弟,你長得真好看。」
他身邊長得好看的人本來就不少,但能得到他這聲評價的,幾乎沒有。
放在旁邊椅子上的手機突然震動。
馮鈞放下手中的刻刀,尖銳的刻刀在泥板上留下一條刺目的刮痕,他正打算起身。
常羽見狀,跑過去把手機遞給他,低頭看了眼馮鈞手上的灰塵,說道:「要不我幫你舉著?你手上全是灰。」
馮鈞深呼吸了一下,重新坐了下來,接過常羽遞來的手機,點了接通之後,電話外放放在手邊,依舊低頭去雕刻修復那道刮痕。
「鈞哥啊,我收到你送來的東西了!」電話里是一道十分豪邁的聲音,常羽聽了一耳朵,沒打算繼續聽私事,正要離開,電話那邊嘖嘖嘖個不停。
「誰那麼牛把你家小石獅子給撞碎了……碎的稀巴爛啊。」
常羽猛地剎住腳步。
電話那頭嘩啦啦擺弄著石塊,「碎成這樣,這不是讓你家斷子絕孫嗎……」
門前的一對石獅子,腳下踩繡球的代表權勢,腳上坐著小石獅子的代表子孫後代,按照電話里那人不著調的說法,似乎也沒什麼毛病。
常羽想了想還是要負責一下的,他蹭蹭蹭走到電話旁邊,下意識問道:「很難修嗎?」
電話那頭:「……?您哪位?」
馮鈞沒想到常羽會直接走過來開口,他眉心跳了一下,在電話那頭傳來『啊啊啊』的時候提前掛了電話。
他側目看向把頭探過來的、逾越界限的常羽。
*
無論從主觀還是客觀上來說,常羽這張臉也是十分優越的,白皙的臉上還帶著熱出來的薄紅,烏黑的頭髮,大眼睛給他添加的一分無辜感,甚至可以模糊年齡,恍惚間讓人以為還是個在校大學生。
在常羽那天晚上抽菸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這人有一顆虎牙,會在煩的時候去咬東西,上次是在咬那個菸頭。
今天看白天看得更清楚,這人一笑起來,那顆虎牙就露了出來,張揚的有些刺眼。
馮鈞看著常羽茫然的眼睛,他微笑著警告道:「不要離我太近。」
常羽後退一步:「不好意思,習慣了。」
馮鈞握緊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