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工作人員出聲提醒他的到來。
視線在一剎那對上。
紀斐言步子微頓,就這麼定定望著秦煜時。
氣氛變得微妙起來。溫度一點點降下來,偏又有一絲曖昧的氣息纏繞在兩人之間。
片刻後,紀斐言瞥見他身後那人,未見任何動容,目光卻變得淡漠、疏離,與整個世界都格格不入。
就像是初遇的那個晚上,秦遇第一次見沈清,隱藏了所有的情緒,主動地將自己與這個世界剝離。
紀斐言收回目光,就這麼與秦煜時擦身而過。
這一幕戲,眼神是關鍵,兩人的表現都相當出色,果然只拍了一遍就通過。
再接下來的一幕,則是紀斐言和程揚兩人的對手戲。
程揚是很有鏡頭感的藝人,但與紀斐言同台時,卻在一瞬間就被比了下去。
紀斐言天生容貌清冷,氣質更是契合沈清鋼琴家的身份,而程揚雖然漂亮,眉眼卻有些刻薄,給人一種很不舒服的攻擊性。
這場戲不需要太強的表現力,僅僅是沈清指點蘇懷彈琴時的儀態,在結束時問起他和秦遇的關係。
然而拍攝卻並不順利。
程揚的節奏始終和紀斐言差了點,導致兩個人的表演看上去十分割裂。
拍攝到一半時,宋凜叫了停,聲音里很明顯的不滿。
「你們怎麼回事?演的是一齣戲嗎?!」
紀斐言垂下眼,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演員是要入戲沒錯,但前提是,別太給自己加戲。」
程揚落在鋼琴上的手倏地僵硬,一抹冰冷的寒意從骨子裡鑽出來,漸漸地,滲透到全身。
紀斐言看向宋凜,冷聲道:「宋導,我們再來一遍吧。」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一場極其簡單的戲,卻拍攝了整整十二遍。
秦煜時倚在台下,將台上的表演盡收眼底,眸色暗了下去。不知是注意到什麼,他眼神一瞬間冷了下來,緩步走上台。
「程揚。」
第十三次叫停。
這一次,開口的是秦煜時。
程揚的手從鋼琴上收回,抱歉地對他笑了下:「秦老師。」
秦煜時的手撐住鋼琴,目光犀利得仿佛能把他一眼看穿:「你能演嗎?」
程揚猶豫了一下,遲疑地看了眼紀斐言:「我覺得……跟紀老師搭戲的時候,節奏有些難掌握。」
言下之意,是紀斐言演得太過隨心所欲,才導致他的節奏跟不上。
秦煜時打斷了他的話。
「不是紀斐言的問題,是你的問題。」
「剛才宋導說的話你聽進去了嗎?」
「你的角色初次見到沈清,對他只有仰慕,沒有那麼多複雜的情緒。劇本沒看嗎?」
「電影的片長只有兩小時,就算你給自己加半小時的戲,也會全部剪掉。」
「演不了的話,可以換人。」
態度分外冷漠,絲毫沒因為是同公司的藝人就跟他客氣。
聽完這幾句話,全場人員都屏住了呼吸。
這段時間以來,劇組都已經習慣了秦煜時飾演的秦遇。彬彬有禮,永遠溫柔有耐心。以至於所有人都忘了,現實中的秦煜時,對待演戲的標準非常嚴苛。
被當眾指責不認真拍戲,程揚臉色煞白。他抿了下嘴唇:「我……會注意的。」
「繼續。」秦煜時對導演做了個手勢,下台。
在秦煜時嚴厲批評之後,下一場終於能夠勉強通過。
由於這場戲耽誤的時間太長,今天的拍攝一直到很晚才結束。
離開劇組時,紀斐言看見秦煜時還沒走。
「秦老師。」
「嗯?」
他主動伸手:「今天的事,謝謝。」
秦煜時先是一怔,很快和他握了下,眼底掠過一絲淺笑,語調帶了點慵懶:「難得紀老師對我這麼客氣。」
「嗯,」紀斐言這次沒有回懟,「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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