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就回合歡宗,過過三天兩頭勾搭小白臉的日子。反正在這裡她能活很久, 興許活到個千把歲了還能混個合歡宗長老來噹噹呢。
越想越興奮, 她從榻上爬起來,一轉頭, 卻不經意看到了床頭放著那盞玉兔燈。
她動作一頓,方才的興奮勁就如同泄了閘的洪水,再回不來一點。
她眉頭一耷拉, 拿起燈, 看都不看一眼, 狠狠砸了出去。
那燈撞上桌角, 又重重落到了地上, 發出略有些沉悶的「咚咚」兩聲。
空氣寂靜了片刻。
有腳步聲匆匆走到門外,隨後門被敲了兩下。
「阿寧,你醒了?」
是歲屏的聲音。
桑寧目光還落在玉兔燈上, 輕輕「嗯」了聲。
門很快被推開。
歲屏端著水盆進來,沒注意腳下, 猛地被地上的玉兔燈絆了個踉蹌。好在最近她妖力使用得還算熟練,險險定住了水盆,才沒把自己潑成個落湯雞。
她才舒了口氣,便見桑寧慢吞吞下了榻,走到她面前要去撿地上的燈。
「阿寧你別動,我來。」歲屏忙把水盆往旁邊一擱,再轉過身來時,桑寧已經扶著肚子吃力地半蹲到了地上。
她雙手捧住了那盞燈,抬起頭來看向歲屏,晶瑩剔透的眼淚從眼眶裡一顆顆落下來。
歲屏慌了神,急急把她扶到床榻上:「怎麼了?是肚子不舒服嗎?我......我去找九疑。」
她正說著就要往門外沖,被桑寧拉住了袖子。
「不是肚子。」她抽抽噎噎地:「我是......是在反省,我把你丟、丟在妖族這麼久,都沒、沒想著把、把你接回來。我、我被美色迷了心,我見色、見色忘義,你會不會怪我......」
歲屏聞言一時哭笑不得。
她沒有怪她那會兒打暈了她,累她到妖族走了一遭,倒是自責起這些有的沒的來了。
說起來,她可是比阿寧大了千把歲,阿寧這年紀,倒還真是個小姑娘呢。
歲屏忍住了想去摸桑寧腦袋的衝動,「我當然不會怪你,還要謝謝你把我留在妖族呢,你看我現在多壯實。」
她說著,手指一點,便見窗外數根藤蔓沿著窗柩緩緩爬上來,爬到桑寧面前,搖頭晃腦起來。
桑寧看看藤蔓,又看看她,卻仍是止不住啪嗒啪嗒掉下幾滴眼淚。
歲屏這才慢半拍地察覺,阿寧哪是為了這事這般傷心呢,她怕只是借著這個由頭來掩飾自己真正為之難過的事罷了。
她心中悄悄嘆息了聲,卻也沒勸說什麼,只是道:「我去給你拿早膳,你吃一點?」
桑寧伸手拍了下那根還在手舞足蹈的藤蔓,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好。」
在門外探頭探腦許久的九疑聽到這話,立刻就變出一道核桃酥,巴巴地往桑寧跟前送:「姑娘,吃這個。」
桑寧一打眼就知道這東西大概是某人提前準備好的,本想硬氣一把說不要,轉念一想,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她不吃,小崽子還要吃呢,於是只悶悶應了聲。
九疑心裡還七上八下的,見狀才終於鬆了口氣。
君上說的不錯,姑娘不是個鑽牛角尖的人,她可以照顧好自己,只是也不知君上他現在怎麼樣了。那些邪氣難道就真的這般要命,連君上也奈何不得嗎?
遠在千里之外的雲渺宗內。
雲時宴從倒了滿地的雲渺宗弟子間走過。
四周都是火光,僅剩的還能站著的幾十人手執長劍,劍尖直指他一人。
他的身上沒有一絲魔氣,那張臉清俊如謫仙,眼眸卻泛著詭異的紅,眸中沒有絲毫的情緒。
這世上怕是無人不知雲時宴早已入了魔,如今這情形......
實在詭異。
多名正道宗門長老和宗主都察覺到了異樣,飛快趕來。
雲時宴卻依舊不緊不慢沿著台階一路往上,最後停在了高階的最上面,感受著身體的變化。
那即將破體而出的邪煞之氣。
他緩緩過身,眼見無數身影近了。
其中一道更是怒喝道:「雲時宴!你這是作甚?當年你身為一宗之主卻墮入魔道,殺了雲渺宗多少弟子,如今過去這麼多年,你竟還不知悔改!」
雲時宴眼底連一絲波動都無,他冰冷地彎了彎唇,身軀驟然傳遞出一種令人心驚的氣息:「讓溫行硯來見我。」
「雲時宴,你到底要做什麼?僅僅就是要為你父母報仇嗎?你已經殺了那麼多人,難道還不夠?」
「不錯。修士本當絕情棄愛,方才能飛升。當年清玄仙尊為你才生了心魔鑄成大錯,修真界也是為了你能一心修煉才將此事瞞下,你就半點不記好?」
「你毀了自己的仙緣也罷,我們攔不住你,但何苦非要毀了雲渺宗,毀了整個修真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