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大人」,季玉山的臉上疲憊神色肉眼可見,可想而知突厥的戰事和內患消耗了他們這些重臣多少心思,但現在在脈婉惜面前的,分明就是一個容光煥發的父親。
「脈姑娘直說便是,以後見我……不必行禮」,季玉山平緩自己的心情,示意脈婉惜坐下談。
「多謝大人」。
「民女此次前來,是有一事想求大人相助」。
脈婉惜雖然不知江締為何一定要從季玉山入手,但既然此事事關邊境戰事,就是叫她去御前稟示又如何?
「脈姑娘但說無妨」。
季玉山想觸碰那一絲久別重逢的溫情,但現在不是最好的時候,突厥的戰事還沒結束,朝廷的內患還沒有徹底剷除,他縱是是父親,也是丞相。
脈婉惜在袖子裡攢緊的手忽而放鬆,她一字一句道:「民女受宣威將軍江締之託,特與丞相稟明事態」。
季玉山靜靜地聽著,從一開始的驚訝詫異到後來的逐漸理解,面色有些凝重,但隨即又煙消雲散。
脈婉惜沒上過戰場,不通武藝不識兵書,能幫上江締一點忙也算是好的。
「既然事已說完,那民女就不打擾大人了」,脈婉惜的目光停留在季玉山身上。
除了公事,試問兩個多年未見,情感不深,僅僅靠著血脈相連的人,能有什麼話題?
是沒有的。
至少脈婉惜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季玉山倒是想留她,只是滿腔的話一時間全部傾瀉而出未免強人所難,他只能斟酌開口「脈姑娘如今還是伶人,不若尋個更正當的身份……」
季玉山知道自己有些急於求成,這般片面的話竟然能說的如此坦然。
說是尋個正當身份,實際上只是想認回來她,不管她是脈婉惜還是季憐,都是季府的大小姐,有了身份依仗,日子也好過些。
脈婉惜自然聽出他弦外之音,只是輕笑著行禮「多謝大人美意,只是民女不需要,伶人就算是伶人,民女的擷蘭苑依舊是京都中的數一數二的戲院,」
「身份不過錦上添花,」脈婉惜頓住,緊接著道:「凡我所願,皆無敗悔」。
有千帆過盡之能,又何須在意順水推舟之力。
「民女告退」。
脈婉惜覺得自己真是膽大,好歹是一國丞相,誰給她的膽子這麼跟當朝丞相說話。
但脈婉惜莫名感覺放鬆。
季玉山更是欣喜。
不用疏離的自稱而是「我」,脈婉惜不排斥他,他就有機會彌補這二十年的缺席。
兩座府邸,三處心思,終歸一處。
脈婉惜又一次看了看江締不遠萬里而來的書信,不由得望向邊境的方向,縱然盼望她凱旋,可脈婉惜還是做了等來一座棺的準備。
「阿朝」。
脈婉惜不覺得江締會死在戰場上,儘管完事不能絕對,但就跟之前沒人相信她一個女人能做大擷蘭苑一樣,自己,永遠比他人靠譜。
「我等你回來看月亮」。
嬋娟千里的月,牽動天下的思念,清冷之下是情意,與不見鋒芒的利刃。
第77章 萬眾
離封山一戰過去,突厥連續七日未曾有過什麼動作,安靜的不像話,像是整整幾十萬大軍一時間都死寂了一般。
「真是麻煩」,江締輕喘著氣,將劍放在邊上歇息「之前好歹還知道派探子來探查情況,現在倒是裝死了」。
陸遲靠在她半米的地方,額頭上掛著輕汗,不緊不慢道:「探子信了阿史那孚可不一定,若是他故意假寐,也不是沒可能的事」。
「這倒是」,江締看著陸遲輕鬆的樣子,幽幽的道:「所以這就是你明明說好了陪練結果變成切磋的理由麼」
陸遲不善長兵,於是江締陪他一起練,反正只是單純練習,江締拿著劍絲毫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而後結果就是如此,江締被陸遲打的手忙腳亂,馬上都要入冬了,愣是弄出一身夏天的汗來。
笑話,長兵對劍,簡直就是針對人。
「有麼」,陸遲把自己的兵器藏到身後,滿臉狐疑的看著江締:「你錯覺吧」。
錯覺的江締:「……」
「行」,江締無語攤手,「是我錯覺了,回去就叫槐歌大肆宣揚你陸眠晚的大名」!
陸遲皺眉。
陸遲震驚。
陸遲妥協。
「行,是我的錯覺」。
江締叉腰好生快活。
蘇槐歌,蘇府小姐,大理寺少卿夫人,京都話本大戶。
看多了難免自己手癢,而陸遲一眾人就成了她「迫害」的對象。
至於內容,江締沒看過,陸遲大概也沒那個心思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