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聞見血腥味的那一刻,江締才看清阿史那孚那不見人的左手到底有什麼玄機。
以及這破空而來的短箭,從何而來。
他那可以稱的上是猙獰的手臂上,小臂的血肉外翻,因為長時間廝殺的原因早就流血不止,而血肉中,生生植進去一把小型弓弩。
怪不得他從不用左手,江締幾乎可以篤定,此箭一出,他的左手就徹底廢了。
阿史那孚注意到江締的目光,無所謂的晃晃左手,再次笑出聲,像收穫滿滿的獵人:「江將軍好生警惕,盯我這麼久,差點就叫你躲過去了」。
心口傳來密密麻麻針扎般的刺痛,似乎有鐵器破入血肉的冰冷感,但是她知道——
阿史那孚並沒殺了她。
哪怕箭矢只要再偏一點,她就可以命喪當場。
「真可惜啊」,江締的聲音有幾分顫抖,但眼中依舊清明「沒能殺了我,很虧吧」。
阿史那孚不語,喜怒無形。
江締猛地策馬向前,長槍突刺,阿史那孚側身閃躲,卻不想槍頭並不是衝著他來的。
尖銳的馬鳴聲劃破長空,似乎整個激烈的戰場都因為這聲嘶鳴而暫且停止。
阿史那孚眼神狠厲,順著馬匹的掙扎極速後退。
江締面無表情的甩了甩了槍頭上的血,起身追上去。
「江締,要我的命,你就不怕自身難保」?
江締聞言挑眉道:「我受命以來,就代表,要麼我殺了你,大敗敵軍,要麼你我同歸於盡,翊軍戰勝」,話語間兩人已經又糾纏在一起「無論如何,你這條命和突厥兵敗,都是既定的結局」。
阿史那孚嘴角扯出一抹陰險的笑,在江締的長**來時,不躲不閃,生生受了下來,頓時他左肩血流不止,卻扔了自己的刀。
他握住江締沒在他肩頭的槍,猛地向身後倒去。
那裡,是前朝兵戰的天坑。
埋屍無數,冤魂冤魂不止。
「瘋子」!江締怒罵,巨大的慣性卻讓她不受控制的跟阿史那孚一起向下栽去。
「如你所願,同歸於盡」。
「將軍——」
耳邊有很多聲音,但至少現在,江締什麼都聽不見。
京都。
蘇槐歌聽密報來探戰局基本已定,突厥必敗,卻遲遲不見主將回信,日日在書房來回踱步,心中不安。
而事實證明,她的不安是正確的。
「夫人!夫人不好了——」
丫鬟急急忙忙奔來的身影像一根導火線,蘇槐歌心裡最後一絲僥倖也燃燒殆盡。
「你說什麼」?
蘇槐歌聲音顫抖。
她已經聽不清太多聲音,她只看的見模模糊糊的書房,和丫鬟慌慌張張向她撲來的場景以及——
「……主將戰死……」
第87章 碧落
入目是一片黑暗。
江締清楚的知曉現在自己的處境,本就在交戰中受傷,現在跌下天坑,就算是有阿史那孚勉強給她墊背,對於久經對戰且受重傷的人依舊不好受。
更何況,這座天坑內本就累累白骨,多的是跟隨戰士一起掉下來都斷劍殘器,要是不小心碰到了,就算僥倖掉下來不死也活不了。
就算她作為翊朝主將,跟敵國少主一起落下,這個葬送無數冤魂的前朝戰場也不會優待任何人。
換句話說——
是死是活,全憑自己造化。
她努力的想睜開眼,無奈片刻後僅僅是扯開了一條縫,不過足夠現在窺視一下局面。
阿史那孚就在她不遠處。
準確些說,她跟阿史那孚任何一個人搶先拿回身體的自主權,只要抬手一劍,就足以要了對方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