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澄愕然地抬起了眼睛。
「此冢名為不悔,留不住心中儘是悔恨之人。」
老者像是沒發覺封澄驟然急促的呼吸一樣,轉身走去,邊走邊嘆道:「旁人從血肉中生,他卻從一顆心中生,哪怕是滿天星斗,亦容不得滿是悔意的一顆痴心。」
他一邊走著,一邊信手揮去,星斗仿佛十分贊同他的話一般,歡欣地遊動起來。
身後沒有傳來那姑娘的步音,他有些奇怪,轉回頭去,卻見她怔怔然站在原地,仰頭看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漫天星斗不容他,」封澄定定道,「他到我的骨灰里來,我容他。」
不太想給趙氏先祖留下腦子不好使的印象,封澄卻不知道自己怎麼冒出這一句堪稱不過腦子的話來,她卻並不想找補,垂下眼睛,還是欲蓋彌彰地解釋道:「他不會沒有地方去的。」
天魔的壽命不如修士漫長,她大概會死在趙負雪前面。
封澄苦中作樂,心很大地想,到時候趙負雪下來找她的時候說不定輪到她做師尊了。
「……」
老者眯成一條的眼睛似乎訝異地掙開了些,半晌,慢慢地笑了。
「我本以為他選錯了人。」老者說,「現在一瞧,也不盡然。」
什麼東西被拋了進來,封澄下意識伸手一接,接了個正著。
「那小子忘在此處的東西。」
是一枚亮晶晶的素色指環,像個落在掌心的星子。
和趙負雪手上帶著的那枚一模一樣,卻嶄新無比,毫無歲月之跡。
「他一輩子都未必開口的事情,」他道,「都在裡面了。」
說罷,老者揮了揮手,漫天星斗仿佛灰煙般煙消雲散,轉瞬間,只剩下了一座空蕩蕩的屋舍。
封澄驚詫無比地四處看了看,試圖找出能令一個大活人轉瞬不見的理由。
如若不是掌心指環由且冰著她的掌心,封澄大抵以為方才的一切乃是荒誕的白日幻夢。
她的目光落在了掌心指環上,心中將老者的話重新咀嚼了一遍。
趙負雪此生不會開口的事情,會是什麼?
猶豫片刻,她將指環戴入了手中。
剎那間,眼前一白。
***
將礦脈一帶的事情處理結束後,趙負雪回到了府中。
不知為何,往前總是坐在牆頭上的封澄不見蹤影,他看了看黑沉沉的天色,今夜不見明月與星子,隱約感覺又要下雨了。
下雨了知道往家裡跑,趙負雪莫名唇角勾了勾。
春雨未下,走到屋前,亦是黑沉沉一片,趙負雪遠遠看著,只覺有些擔憂——封澄少有這麼早就寢的時候。
「身體不舒服麼?」他想,「還是太累了?」
這般想著,他推開了門,走到了內室,一見,封澄坐在榻邊案前,披著件他的外裳,像他從前一般端然坐著,一燈如豆,搖搖晃晃。
他在門口怔住了。
心上人穿著他的外裳坐在榻前,這種感覺十分奇妙,雖說外裳對於封澄而言大了些,穿在身上,像件踢踢踏踏的袍子,袖子不夠長,她把手蜷在裡面,看著乖乖的。
定住腳,看了片刻,趙負雪才回神走過去,傾身吻了吻封澄發頂:「既要讀書,為何不把燈火點亮些?」
身下的人卻不像之前般亂七八糟地湊上來,封澄垂著眼睛,輕輕道:「點了燈也看不明白,何苦浪費那點燈火。」
啞然失笑,趙負雪又吻了吻她,封澄又道:「從前在
天機院時,你總這麼呆在案前,看著這些誰也看不懂的東西,好像永遠都看不完似的。」
「……」
趙負雪察覺幾分不對。
「像這樣的話,我也會甘心變成什麼都不說的啞巴嗎?」
她的手猛地合上了書卷,趙負雪看到她的指上一亮,登時臉色微變——那枚沒有送出的生死咒。
此物已放在不悔冢,怎麼會跑到她的手上?她去了哪裡,見了什麼人,知道了什麼?
電光火石間,趙負雪的腦海飛也似地過了無數字行,可還未揪出個所以然來,唇上忽然落上了重重的疼痛。=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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