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多福一旦進入工作狀態,就心無旁騖,不分晝夜,全身心投入進去,等她將最後一筆畫完,已經過去了兩日,到第二日傍晚。
墨水過來送飯,林多福隨便扒了幾口,就吃不下了。
「墨水,畫稿就在桌上,你取了就寄去吧!」
嗚嗚,實在太累了!
自來古代,林多福就一直忙忙碌碌,一件事趕著另一件事,從未好好休息過,這一會兒陡然鬆懈,困意如同滾滾浪潮將她席捲而入。
「墨水,我要睡了,等到明日午前記得一定要叫醒我。」困意只往眼皮上沖,林多福都沒力氣洗漱,好不容易熬到墨水拿了畫稿出門,她一頭扎倒在床上。
這一覺睡得太沉,等她醒來,已經是第二日半上午,她懵了好久,意識才回籠,迷迷瞪瞪間,翻身起來,可剛坐起來,就頭暈眼花,又摔回床上。
門外響起叩門聲。
「孟夫人,身體可好?」
墨水得了徐道載吩咐,一定要顧好林多福安危,所以這三日除了拉屎拉尿,他一刻不離,就在林多福房門口候著。
他也發現,孟夫人真的太忙了,天天在房裡畫圖,通宵達旦,每日才小憩一兩個時辰,這不,昨日傍晚見她臉色,慘白慘白的,那兩隻眼眶都凹陷下去,只留下濃黑的兩團。
他寄了畫稿回來,一直守到現在,屋裡頭又沒有動靜,但他又不敢擅闖,只能豎起耳朵時刻關註裡頭動靜。
「嗯,我無事,只是太困了。」林多福越睡反而越累,此刻只覺得渾身千金重,更覺睏倦不堪。
「奴聽著您嗓子啞了。」墨水擔憂。
「無妨,許是這幾日太累了,墨水,我實在起不來,再睡一會,你去接他們……」林多福交代完,合上眼又睡過去了。
墨水心裡更急,趕緊到了考院外,外頭已經停滿了馬車,熙熙攘攘都是人。
又等了一個時辰,考院終於開了。
一個個考生從裡頭走出來,各個都腳步虛浮,臉色慘白,有些甚至還是衙役背出來的。
墨水眼尖,發現三位少爺相互攙扶著出來,其中孟公子是站得最穩的,而他家少爺,腳不沾地,完全靠在了孟少爺身上,是最虛弱的那一位。
他東家一家咋就逮著一家嚯嚯了。
他更難為情了……怎麼破!
「少爺,趙大少,孟公子!這邊!」墨水一邊擠,一邊喊。
兩方努力,好不容易匯合,墨水差點被三人身上的臭味熏倒……汗臭、屎臭、腐臭,威力太大,他千辛萬苦才屏住。
四人好不容易走出最擁堵的路段,擠上馬車,孟鶴雲就焦急問:「墨水,我娘子呢?」
人流量太大,馬車根本行不快。墨水又小心避開一隊人群,滴著汗抽空回答:「孟公子,孟夫人身體不適,正在房裡睡著呢。」
孟鶴雲沒見到林多福,就心知不妙,就跳下馬車,疾步朝著客棧而去。他越走越快,最後不顧書生儀態,奔跑起來。
大理寺少卿石師慈立在一處酒樓的二樓雅間窗口前,從窗口望去,正好能看到考院門口的情形,他身後是一位妙齡少女,正用一把劍鞘遮擋西斜的日光。
兩人正凝眉看著考院外的場景,正好看到疾馳在路上的孟鶴雲。
「你看那邊,有個書生好生奇怪,別人從考院出來都是虛弱無力,不能行走,而他不光毫無影響,卻還能跑動?」少女用劍鞘指向了孟鶴雲,「神色匆匆,慌不擇路,行跡十分可疑。」
石師慈盯著孟鶴雲看了幾息,判斷出孟鶴雲並無犯案痕跡,但為謹慎起見,他仍然吩咐:「常樂,將那書生攔下,去問一問他如此失態的緣由。」
「是,大人。」
常樂直接從二樓窗口,翻身而下,專業的技能讓他迅速攔截下了孟鶴云:「這位公子,吾乃大理寺少卿長隨常樂,大人在此維護考生安全,覺察你行動有異,便問你一問,你此行何為著急奔跑?」
孟鶴雲看著從天而降,軟甲護肩、玄衣皮靴、手持鞘劍的男人,心裡著急,卻不得不停下,拱手致禮:「大人,學生一出考場就聽聞妻子身體有恙,心下著急,這才失了儀態。」
常樂經常和石師慈辦案,多少學了一些察言觀色的技能,他見眼前的孟鶴雲,雙鬢額頭全被汗打濕,衣衫褶皺、髮絲凌亂,形容狼狽、神情焦急,但他見到他,並沒有半絲膽怯心虛,反而眉目清正,脊背挺拔,不亢不卑回他問話,心裡便有了判斷,讓開身子,歉意抱拳:「公子快去吧,別誤了夫人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