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糖那張清麗的臉隱沒在陰翳里,她一錯不錯直視杜美琳不斷顫睫的雙眼,步步緊逼,「我媽媽的名字,也是你可以直呼的?這話我要是再聽到一遍……」
「姜醫生,程醫生過來會診了。」警告恐嚇的話說到一半,護士台值班的護士忽然回身喊她。
薑糖目光移到護士台。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高瘦男人等在那。
四目隔著空氣相對,薑糖饒有興致地來回巡視面前的女人和護士台的男人,短剎,她俯近女人耳邊,字字涼薄如冰,「告訴你件事,我本科解剖學績點4.8,程唯他才3.0.」
杜美琳呆愣地縮縮脖子,完全沒懂薑糖的話外音。
薑糖從更衣室勾出白大褂,穿好扣完扣子戴好口罩,杜美琳還懵在原地,薑糖低出聲笑,勉為其難解釋,「不想試試被連捅三十二刀,刀刀避開要害,只落個輕傷,杜大小姐可要管好自己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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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的京市,凜冽的寒風不減旅客對這片繁華聲色的熱情,莊嚴堂皇的古建築與森冷的鋼筋水泥靜靜俯視忙碌穿梭的人流。
京A五連三白字黑牌的梅賽德斯低調滑入永寧街,拐進一條長達數百米的胡同,緩緩停到一扇氣派高邁的紅漆門前。
值夜的家丁恭敬打開門,彎腰肅立兩旁,待黑色車子進了院子,立即又將門關上。
綠植重重削音的祁園內院,權勢和金錢締造出不屬於這塊寸土寸金之地的寧靜。
身量極高的男人左手託了個檀木盒,循著地道戲腔一路尋去。
四面繞水的戲台正對的那間亭子,滿頭銀絲的老太太面色稍白,躺坐在老式搖椅里聽戲。
邊上,身子骨蒼勁依舊的老爺子右手把著本頗見年歲的象棋棋譜,左手有板有眼地在整石雕刻的棋盤上復盤棋局。
男人走到面前,也沒抬一下眼。
「祖父。」祁清淮恭敬立在一旁。
祁善浦悶哼了哼,特意咬重某個字,「還知道回來?我倒以為請不動你。」
「哪能。」祁清淮打開紫檀木盒,彎腰遞到老爺子眼皮下,「我托人做了副螺鈿象棋,我猜您會喜歡。」
祁善浦狀似不感興趣瞥了瞥,轉頭便讓傭人給他小心送到書房。
「平闊,來祖母這坐。」祁老太太慈愛地朝孫子招手。
「你不問問他做了什麼好事,就叫他坐。」螺鈿象棋換來的好臉色維持不到一分鐘,祁善浦神色晴轉陰,話很嗆,可語氣卻很慫。
數米外的戲台上水袖翻飛,蓮步款款,祁老太太難得分神,隔著老花鏡瞧她俊俏的孫兒,又看看自己氣皺眉的丈夫,一時不懂事態發展,啞口靜默。
祁善浦盤著黑子,陳述的口吻,「聽說你最近在清點名下資產。」
祁清淮不打算瞞,坦蕩承認。
「你究竟想做什麼?!」祁善浦到底心疼這副幾經波折才淘到手的古棋,沒捨得把棋子扔向他。
一派雅貴的男人直言,「離婚,於理於法,她應得我一半的財產。」
祁善浦坐不住,手顫著同老伴痛斥,「你聽聽。」
男人像是感覺不到老爺子的怒氣,人沉在涼薄夜色里,影子拉得孑然細長。
他的身後,室內戲台人工湖面的粼粼波光映射到亭子的紗帷、亭頂上,偶有那麼幾道蕩漾過他出塵的臉龐。
男人恭敬地附上最大誠意,「您放心,即便離婚,我依然會養她,只要我還活著,她現在過什麼日子,以後也一樣過什麼日子。」
想到什麼,男人無可無不可地補充,「若是她下一任丈夫不成器,多養一個人我亦非負擔不起。」
祁善浦氣得站起來,「那是不是連她和別人的孩子你都要養了!」
從未想過這層,男人眉峰微蹙,考慮可行性。
消一會,漆黑的眸子沉靜迎上那雙滄桑卻威嚴不減的眼睛,雲淡風輕啟唇。
「未嘗不可。」
膝蓋打彎即將坐下的祁善浦氣得一下站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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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清淮訂的當晚航班回港區。
出了內院,等車送他去機場的零碎時間,他忽然記起進戲台前手機進了消息。
他平靜地取出手機,解鎖屏幕,下拉通知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