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這個人在常善堂甲號床上面躺過,那時候柳煙黛還給他送了一碗粥,沒想到幾日之後,竟然用這種方式又見面了。
柳煙黛垂下眼瞼,不想再看了。
——
沒過多久,秦家的支援便到了此處。
之前跑的最快的錢蠱醫帶著一群秦家將去而復返,這回這一批里為首的是錢副將。
南疆山廣,路多,之前錢副將在另一片山林處摸索,他們這一處山林根本沒有碰見南蠱師,還是後來錢蠱醫一路跑來給他們報信後他們才知道,後又匆忙趕來。
錢副將遠遠瞧見人群中站著的興元帝的時候,心頭都跟著抽了兩下。
他很怕興元帝出什麼事兒,南疆與朝堂之間的關係本來就很緊張,楚珩身為鎮南王都處處謹慎,眼下興元帝要是真出事兒了,南疆的地皮都得掀翻一片。
幸而,錢副將到的時候,興元帝神色平淡的站在一旁,瞧著並不曾發火。
錢副將這一回緊急過來,也沒有什麼馬車,只有幾匹馬,供給他們使用,帶他們離開此處,而錢副將他們則負責行入山中,搜索剩下的南蠱人。
他們是大部隊,進山的把握更大,至於其他人,都要撤退離開此處。
柳煙黛自然也要走——她藥匣子裡的藥都用沒了,眼下又疲累至極,已經沒辦法再繼續治療人了,她要離開此處。
而興元帝這次來本就是為了柳煙黛而來的,眼下柳煙黛要走,興元帝自然也要走。
見興元帝也要走,錢副將立刻命人從後面拖出來一輛小馬車來,道:「聖上請上車。」
這馬車是臨時找來的,他們一幫粗人,出門從來都不用馬車,這馬車還是錢副將知道興元帝在這裡之後費力找來的,就這麼一個。
馬車雖然比不上興元帝的六馬座駕,但也不算小,能也有半丈左右寬,近一丈左右長,其內鋪滿了厚厚的羊絨,人躺在上面可以短暫歇息一會兒。
興元帝剛才剛剛跟柳煙黛貼過,現在渾身都充滿了力量,神色端正,眉眼平和,竟然還有幾分儒雅隨和的姿態,瞧著又像是個人了,錢副將救駕來遲他也不生氣,聞言,他掃了一眼那馬車,後道:「柳姑娘請上,朕騎馬走。」
山路崎嶇,從此處回去騎馬都需要走上半日,而柳煙黛早已經到了強弩之末,之前給秦赤雲治病的時候,她雙腿蹲久了都打顫,她要是再騎馬,都容易從其上摔下去。
錢副將便看向柳煙黛,有點害怕柳煙黛拒絕興元帝,讓興元帝面子下不來。
柳煙黛之前跟興元帝鬧得很難看,幾乎是單方面的「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但出乎錢副將意料的是,柳煙黛並不曾推拒反駁,而是點點頭,順從的爬到了馬車之上。
她需要上去休息。
瞧見柳煙黛上馬車,興元帝心底里一陣得意,抬手接過馬韁,薄唇一勾,翻身而上,上去的時候,他還提著馬韁繞著馬車走了一圈。
看看,她上朕的馬車了,她心底里還是有朕的!
而一旁的錢副將小眼睛滴溜溜的轉,看一眼喜上眉梢的興元帝,又看一眼神色平靜的柳煙黛,最後往四周找了一圈大太監——大太監在最後面,命旁的兩個人抬起來一位昏睡中的人。
錢副將剛想走過去,跟這位大太監打探打探剛才柳煙黛和興元帝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柳煙黛就不跟興元帝甩臉色了,但他還沒來得及過去,就聽見馬車帘子被掀開:「錢副將——」
一道女音傳來。
錢副將與興元帝同時看過去,就看見柳煙黛從馬車窗戶里探出來一張臉。
她也是結結實實的折騰了一日一夜,那張可愛嬌嫩的臉蛋上帶著些許疲憊,月光落到她面上,她胭紅的唇瓣一抿,道:「勞煩你,將秦赤雲帶上馬車來。」
柳煙黛這句話落下後,四周一片寂靜。
正在搬運秦赤雲的大太監倒吸一口冷氣,哆哆嗦嗦的看向他們聖上。
興元帝的馬停在原地,沒有任何動作,大太監的目光看過去的時候只能看到一個背影。
幸好,沒看見臉,咱家歲數大了,真承受不住了。
大太監緩緩閉上了眼,決定做一個瞎子。
而錢副將想了兩息,才記起來秦赤雲是誰,那孩子剛用過禁藥,進秦家軍時間不長,但是很能吃苦,在秦家軍之內都算得上是能吃苦的人,他有點印象。
而一旁的興元帝不說話,從柳煙黛提起秦赤雲的時候,他的笑容就僵在了面上,整個人騎在馬上一句話不說,只鐵青著一張臉坐在馬上。
他心疼她,她倒好,當著他的面兒去心疼旁人!
「好。」錢副將也是僵了兩息,才敢硬著頭皮答應,他轉而將秦赤雲接過來,將人送上馬車的時候,他還低咳了一聲,道:「這個人——要不放馬上?」
人放在馬上也是可以運回去的嘛,就是不太舒服,畢竟一個昏迷的人在馬上,很難照料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