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最後,還要尖酸地點評一句,幸好兩人生下的小女孩長得像齊浩歌,不然在這個只能生一個孩子的體制下,孩子爸爸的好基因都被浪費了。
雖然徐長嬴知道這些八卦不能信——畢竟他還不止一次偷聽到他們編排徐意遠主動去災區、疫區出外采工作,正是因為徐意遠這個beta想要討好領導以求升職,但他又好像確實能從流言中感知到構成現實的隱秘部分。
「老爸,」在徐意遠掏出鑰匙打開門鎖的時候,徐長嬴抬起頭道,「蘇爺爺說的確實不對,不僅我不想成為alpha,小楓妹妹也不想當omega呢。」
「是嗎?」徐意遠看向小孩,俊朗的面容上露出了一絲疑惑,他柔聲問道:「你怎麼知道小楓不想做omega的?」
「因為小楓妹妹和我說,洪阿姨經常在家裡說她這輩子只能給男人生孩子,做家庭主婦,所以她不想當omega,也想當靠自己工作的beta。」
「咔噠」一聲防盜門被打開了,徐長嬴被一隻大手輕輕推進家裡,他聽見徐意遠又輕聲問道,「你是怎麼和小楓說的?」
徐長嬴一邊踢掉自己腳上的運動鞋,一邊踩上拖鞋道:「我說洪阿姨搞錯了,我們家的葉新女士也是omega,但她天天在外想辦法賺錢呢。」
正說著,徐長嬴就感覺自己的頭髮被揉了揉,聽見父親的聲音響起:「你和小楓都是聰明孩子,現在不用思考這些事情,再等幾年自然就會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了。」
「我現在不知道嗎?」徐長嬴看著擼起袖子走進廚房的成年人,大聲問道。
「唔知」。
Beta男人擰開水龍頭,平靜地肯定道。
為什麼人會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呢?
7歲的徐長嬴在這一刻沒有聽懂徐意遠的話,他明明覺得自己對於自己想要什麼是那麼的清晰。
他想要成為徐意遠。
這是遠超過父母濾鏡的一種嚮往——每長大一點,徐長嬴就越能感知道徐意遠的身上有著與普通人不一樣的東西。
「這個環境還沒有壞到我無法忍受的程度」,徐意遠如此說道。
但反過來說,如果真的到了無法忍受的那一天,徐意遠要做什麼呢?
看似正常的,連齊浩歌這樣的大人都沒有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的話語,其中卻透露著危險和反常的邏輯。
就好像徐意遠真正關心的世界並不是他身邊的這個,他的靈魂,他的欲望、他的目光被留在了另一個遙遠的地方。
而徐意遠之所以還與他生活在一起,扮演著普通的父親、職員、下屬這一系列身份,則是因為他自己選擇這麼做——此時的徐長嬴和葉新對於他來說,比他想要去做的事情要更加重要。
年幼又敏銳的徐長嬴在不知道另一個世界是什麼的時候,就已經意識到徐意遠心中存在一架天平,並以孩童特有的自私和天真,祈禱著世俗的砝碼永遠保持著上風。
但對於2022年的徐長嬴而言,這一切都已經是發生過,且沒有辦法改變的事情,結局他早已知曉,他自己才是移走砝碼的最後那一隻手。
葉新的事業很快就在千禧年之後開始了蒸蒸日上,雖然並未到達大富大貴的程度,但已經足夠顛覆那個時代普通人對於家庭關係的認知。
例如,徐長嬴記憶里第一次遭受到金錢的衝擊,是在2001年的年夜飯。
葉新從包里給徐意遠和徐長嬴一人掏出了一件新春禮物。
徐意遠的是一塊勞力士GMT Master,雙色表圈,能同時顯示兩時區的時間,而徐長嬴的則是一個帶著掛脖繩的諾基亞3310——有什麼緊急事再也不用跑去街上找公共電話亭了。
徐長嬴現在都記得那一刻窗外鞭炮聲和煙花聲震耳欲聾,而他們父子倆則在沉默中後知後覺地睜大了雙眼,徐意遠的帥臉上甚至罕見地露出了驚愕的表情。
31歲的葉新穿著駝色羊絨衫,年輕俏麗的臉龐有些微微發紅,她想要儘量掩藏一下自己的嘚瑟,但很明顯藏不住,最後忍不住笑了一聲,然後端著酒杯用蹩腳的粵語低聲道:「冇辦法,賺得風生水起啦。」
這一刻的徐長嬴自然是為omega母親的成功感到快樂和安心的,因為這理所當然就意味著徐意遠的世俗生活的比重不斷增加。
雖然他很快就發現這個世界的規則並不是這麼簡單。
2002年的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