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國輕商,商戶之子不得科舉,若是他們存心想靠潘家進入官場,娶她確實是最好的辦法。
趙澄的一時示好,不過是將她看做一個有利可圖的寵物,他口中所說的喜愛與真心,哪可當真?
她站起身,一把推開窗子,院中北風盤旋,院外歡聲不斷,她想找個人說說話。
「阿酌?阿酌?」
喚了兩聲,卻無人應答。
潘棠自嘲笑笑,想來也是,現在都多晚了,阿酌怎會日日都守在她這裡,況且今日他也落了水,肯定要好好在屋裡休息的。
風聲將她剛剛的喊聲吹散,院子裡再次恢復平靜。
潘棠想了片刻,披起斗篷,推開了房門。
在去找阿酌之前,她先去了院中的小廚房,發現曼姝熬的薑茶還沒有用完,她心中一喜,用火摺子點燃了爐灶,將薑茶又熱了熱,盛了一碗出來,才往阿酌的小屋子走。
——
遠遠看去,能看見他的小屋子裡有微弱的亮光,看來是還沒睡,自己算是沒白跑一趟。
潘棠敲響了房門,但過了片刻,卻無人應答。
她又敲門問道:「阿酌?你睡了嗎?」
屋內發出些窸窸窣窣的聲響,難道是他已經準備睡覺,只是沒有熄燈?
「我本來找你也沒什麼事,只是今日你也落水了,想給你送碗薑茶,既然你準備睡覺了,那我就不打攪了?」
潘棠看了眼手中托盤上的薑茶,又道:「這個薑茶我放你門外了,你若是能起床就喝了吧,若是不能起就明早放到小廚房。」
她剛想放下薑茶,卻聽見門內阿酌道:「二娘子留步。」
門轟然被他打開,屋內的燭火不知為何被他熄滅了,只見月光落屋內,照亮了他的面龐,額頭上有薄薄一層汗。
潘棠被他突然開門嚇了一跳,「你.....你沒睡啊?」
「二娘子找屬下何事?」
潘棠將手中的托盤往前遞遞,「曼姝煮多了喝不完,讓你幫忙解決一下。」
她朝屋子裡探看,「我能進去嗎?」
本以為阿酌肯定會答應,但他卻擋在門口絲毫未動,「屋內凌亂,怕怠慢二娘子。」
那就是不讓她進去的意思嘍?
「行吧。」她將手中托盤遞給阿酌,既然他不歡迎,那她就不留下自討沒趣了,一開始想找他說說話的興致也沒了。
「薑茶你記得喝,我走了。」
潘棠剛走出去沒幾步,身後的門便被碰一聲合上,她回身看了眼那扇「無情」的門,只覺得今日的阿酌有些許反常。
這小子往日裡都對她畢恭畢敬,今日卻好似一點都不歡迎她似的,急急忙忙想將她趕走,而且這夜黑風高,他也沒想到要將她送回院子?
算了,可能他只是太累了,真的要休息了,潘棠心想,本就是她深夜造訪,那自己就原諒他吧。
但剛剛打消了心中疑慮,還沒走遠,身後屋子裡傳來一聲巨響。
她瞬間頓住,轉身回看,心裡覺出點不妙來。
趕緊走回那小屋子門口,拍門道:「阿酌?阿酌?你怎麼了?」
屋內似乎有急促的喘息聲傳來,聽上去十分痛苦,潘棠瞬間不淡定了,「阿酌你開開門,你是不是生病了?」
「你不開門我就硬推門了。」說著,她用力去推那木門。
門瞬間被他用背抵住,潘棠能看見他映在門紙上的背影,阿酌的聲音從另一邊傳來,聽上去有些慢,有些悶,「二娘子留步......屬下不慎打碎了二娘子的薑茶,無顏見二娘子,明日再找您賠罪.....」
「一碗茶而已,不用賠的,你就告訴我,你是不是生病了?」
「有些風寒,不勞娘子掛心。」
潘棠想推門,數次推不動,他將門抵得死死的。
她嘆一口氣,「行吧,我不煩你了,生病了就去醫館找大夫,沒錢就找我要,聽到沒有。」
「是。」
潘棠走得一步三回頭,究竟是什麼病,能將他折磨成這樣?
他還說只是風寒,她當然不信,難道只是不想見她所以編的說辭嗎?潘棠心中疑惑萬分,打定主意一定要明天好好問問他。
潘棠終於走了,屋子裡,阿酌抵在門上的身子緩緩往下滑,最後坐在地上。
那碗薑茶安然無恙地放在桌子上,但屋內其他地方一片狼藉。
阿酌手中,一把尖杵狠狠地刺進自己的胳膊,血流如注,疼痛給他的神識帶來片刻的清明,但這點疼痛還不夠,再過一會他就又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殺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