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了了反應過來,自行對這個眼神做了解讀:知道會過敏,為什麼還用第二次?
她張了張嘴,想解釋自己的智商真的沒有問題,他卻已然收回視線,繼而傾身貼近,伸手抵上她的臉頰,隔著手套輕緩點觸:「……」
喻了了渾身一僵,大腦霎時變得空白,所有知覺都定格在右臉,那兩處與指腹相接的小小節點上。
冰冰涼的,還有點……舒服是怎麼回事??
不知是不是症狀又加重了。
喻了了覺得自己的臉好像更燙了。
「有點炎症。」時霽檢查完收手,低頭便見她因著出神而滯澀的模樣。
他稍愣了下,而後瞭然地卸了一絲鼻息,隔著口罩,仍然恰到好處地撞進她的耳膜:「有時間麼?」
「……啊?」
喻了了眨巴著眼,不由自主應說:「有、有啊。」
你想幹嘛直接干就行。
「嗯。」他的聲音又恢復如初,像從未蓄意變過調那樣:「有時間的話最好掛個水,會好得快些。」
「……」
喻了了的心啪嘰碎了一下,愣了半天,才把到嘴邊的話強行憋回去:「哦……好。」
時霽脫著手套說:「那我開單了。」
「好。」
喻了了還是愣愣的,也完全無心多做思考,直到手機又咯噔響了幾下,才邃然把她從界拉了回來:「等等——」
時霽:「?」
「我想起來還得回去上班,掛水的話可能會來不及!」她匆匆解鎖粗看了眼,果然是甲方又來催命了。
「那開點藥吧。」時霽說。
「嗯好。」喻了了定定點頭,便見他回過身去,對著電腦開始錄入。
她的視線飄忽了下,很快又不安分地在他身上打轉,最後落在唯二暴露在外的手背上。
白皙修長,骨骼分明,斯文中透著力量,敲打鍵盤的時候,很像她之前看過的魔方教學視頻里靈活旋動的那雙手,卻又明顯更加深雋。
「結算完到藥房拿藥。」低黯的聲音再次響起。
那隻手離開鍵盤來到眼前,要不是拿著病例與藥單,喻了了覺得自己大有可能就這麼直接握上去:「……好。」
就診結束,她理所當然地起身,緩慢走到門邊,又沒忍住回過頭來:「那……我下午忙完之後,還需要再過來掛水嗎?」
時霽聞言微頓:「不用。」
「哦。」喻了了心下憾然,又沒話找話:「只吃藥就可以?也能好是嗎?」
時霽瞭然地輕哂了下,也故意似的,惜字如金:「嗯。」
不知怎得,她就是不想草草結束這次邂逅:「那——」
情緒略上揚了些,開口時牽動嘴角,帶起連片的腫痛,倒不見得有多疼,主要是這一拉扯,她才猛然想起自己現在面目全非的模樣!
紅腫可怖的臉,皺巴的T恤與工裝褲,以及三天、還是四天?沒洗的頭……
短短几秒,時霽在她臉上看出了混亂、糾結、掙扎、隱忍等諸多情緒。
好半晌,才終於匯成一句:「沒什麼!謝謝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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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了了人離開了診室,大腦卻還在瘋狂打架。
理智告訴她應該先去結算取藥,然後立刻滾回公司趕稿交圖,心裡卻在不停演練著後會有期的可能性。
剛剛都忘了問,要是沒好徹底的話,是不是還得回來複診?
而且家裡還有一片面膜,也不太好浪費,如果一不小心變得更嚴重了,需不需要辦理住院?住院的話,他多久能來查一次房?
以及可能還有些暫時沒想到的問題,是不是得要個聯繫方式,以便後續諮詢?
她越想越遠,連自己走到哪了都不知道,兜里手機響了半天,也是快掛斷時才想起要接,卻直到放在耳邊喊「餵」時都還在走神。
「了啊……」陳桃卑微的聲音從那頭傳來。
她做了半天心理建設,終於想通與其等下次碰面當場受死,還是先隔著網線負荊請罪一下比較穩妥:「這事它真不怪我啊!那你說別人都用好好的,我哪知道你會變成那樣啊?」
喻了了沒說話,沉默便使得氣氛更加微妙。
陳桃只好硬著頭皮轉變話風:「但不管怎麼說,這事確實因我而起!」
她勇於承擔責任,卻隻字不提退錢與賠償:「要不我幫你去跟高揚說說?就說你累病了得休息幾天,等病一好馬上就去找他!反正你晾他也不是一兩天了,這次最多再多哄幾句,肯定沒事的!」
喻了了還是沒說話。
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