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頗有些自作多情的說:「你躲什麼?我又沒有說你晦氣,方才那般危險之下,你明明有跳窗逃跑的機會,還捨命回頭救我,我若是連你碰一下屍-體都嫌棄,豈不是成了忘恩負義之人?」
葉妜深沒說話,其實心裡在想,你根本不知道那些人本來就是殺我的,我只是不想連累你而已,覺得我捨命救你,便是你想多。
人和屍-體無法同乘一轎,雪冬在前面慢悠悠的趕馬車,太子和葉妜深以及太子的侍從步行往京城走。
葉妜深問他:「你沒乘轎子來嗎?」
太子說:「我騎馬來的,馬都被刺客放跑了。」
「原來如此。」葉妜深不再說話,他其實有點走不動了,閉緊嘴巴是希望可以省一點體力。
夕陽西下,天色接近全黑,葉妜深不禁有些擔憂母親是不是已經在派人到處尋找他。如今都知道他在被追殺,不知道家裡人要多慌亂。
葉妜深回頭看太子,心想會是太子想殺我麼?可是現在就是好機會,他並沒有要這樣做的意思,於是他放鬆了很多,又忍不住想起宮栩胤。
皇子們一個個排除,蛛絲馬跡都指向了宮栩胤,可為什麼宮循霧不這麼覺得。
太子望著遠方天際線,尚未被黑暗徹底吞噬的天空已經早早的出現了一輪明月,在一望無際的暗藍色中孤獨而立。
太子回過頭,看見連側臉弧度都沒有一絲瑕疵的葉妜深,葉妜深在模糊的光線里生動又美麗,他像是一樽汲取太陽以保持生命力的木質雕像,現在他正在被黑暗吞噬。
太子沉聲開口,他的語氣低沉的像是剛內心爭鬥後做了並不輕鬆的取捨:「你被追殺的事,未必只有三皇子一個主使。」
葉妜深怔的停下了腳步,震驚的看著太子,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跟自己說這個。
即將得知線索的強烈預感讓葉妜深無法開口說話,他有些茫然的看著太子,有些搞不清楚情況,更搞不清楚太子。
太子閉了閉眼,這是一個糾結和下定決心的表情動作,果然他開口說:「既然牽連皇室,我給你指條路。」
葉妜深輕輕點頭:「太子殿下請說。」
「永寧郡主你母親曾與已薨的皇長子有些交情。」太子建議道:「在保證你自身安全之時,你可裝作無意的與你懷疑之人提起皇長子,若是他反應太大,興許他心裡有鬼。」
葉妜深倒是沒有糾結太多太子的話,反而太子說話時的神情和語氣一直縈繞在他腦海中。
皇長子是賢妃所生,不過經皇上做主養在了中宮皇后膝下,關於皇長子原書的描述並不多,大概只有在介紹宮栩胤時,作為賢妃收養宮栩胤的原因解釋時稍微提起。
葉妜深晚上睡不著時在床上翻來覆去,或許他該找一個懷疑的人提起皇長子,這是沒有任何損失的試探。
他感覺基本已經清晰的邏輯脈絡又被迷霧遮擋了,他忍不住糾結一件事,為什麼宮循霧不覺得宮栩胤是另一個幕後主使?
葉妜深縮回錦被中,臥房的門被扣了兩下後推開,葉元深把一個食盒放在他床頭的高几上,與他說:「我下值時遇見祁王,他讓我給你帶的藥膳。」
葉妜深感覺自己腦海中出現了一個毫無道理的猜測。他又開始擔憂自己的直覺,但這一回直覺的強烈蓋過了他對自己的懷疑。
第58章 第伍拾捌章
葉妜深作勢起身, 他忘了用錦被把自己捲成了一個捲兒,起到一半又跌回了床上。
葉元深嘖了一聲過來幫忙,把他從被子捲兒里剝出來, 在他額頭敲了一下:「用過晚膳就別再用了。」
「好。」葉妜深答應著還是起身, 他把高几上的藥膳打開, 用筷子在燙碗裡撥弄了幾下。
濃白的湯水,裡面有魚肉和一些暗色的藥渣,葉妜深眨了眨眼睛,把頓在碗沿上的筷子放下了。
葉元深見狀問他:「不餓嗎?」
「不餓。」葉妜深坐在床邊:「大哥, 你要休息了嗎?」
葉元深聽懂了他的意思,在他旁邊碰著膝坐下:「還太早, 你近來沒去學堂吧。」
「我沒去, 我不喜歡去學堂。」葉妜深是真的不喜歡去, 除了學起來吃力,還有貟邊寅總是莫名其妙嗆他。
最讓他不自在的是,其他宗族裡的同輩總是捧著他,只要他一到就被前簇後擁起來, 無論熟悉與否都要同他說上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