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苑,徐家寨有大喜事,趕緊回家換身衣服,去你丁丁哥家道賀!」
「我不去,」千芮對見到這個徐丁丁就頭疼,胖墩墩流著哈喇子,成天想著娶她當媳婦,「徐丁丁家的喜事跟我有什麼關係?」
徐丁丁,大名徐家祥,整個徐家寨的人除了嫁進來的都姓徐,千芮爹是寨子的教書先生,給取了個好聽的大名,徐如苑,說只盼她人生順遂,徐徐如願。
千芮是她給自己取的小名,又做主把弟弟的大名取成千陽,爹娘也是遇到正事得時候才叫她的大名。
徐家寨地形窄而狹長,徐丁丁家住最東面,千芮一家住最西面,從她的藏書洞直至家裡,千芮聽得爹娘眉飛色舞說起徐丁丁竟是曼國君上流落民間世子之事:
「打頭來接你丁丁哥哥的,可是當朝的宰相,宰相親自跪拜在你丁丁哥——世子屋外,痛哭流涕,說當年君上為避戰亂,無奈將唯一的子嗣遺落了民間,凌相經歷十幾年艱險才終於尋得世子下落,君上與王后期盼多年,如今終於可以親人團聚,你不曉得,那場景好不感人,看得大家跟著哭成了一團,這會家家都張羅著慶祝道賀呢。」
「天啊!」
兩姐弟聽完,千芮充滿警覺地覺得離了個大譜,千陽充滿興奮地覺得離了個大譜。
千芮把剛聽爹娘說的事兒在腦子中捋了一遍,趕緊拉住爹娘的手,憂心說道:
「爹、娘,趕緊收拾點要緊的東西,這事太蹊蹺了,女兒心裡不安。」
聽了女兒這話,千芮爹娘打住了笑臉。
女兒幼時得了場大病,想盡了辦法治,郎中都只知道搖頭,眼看著孩子奄奄一息了,千芮爹去求了個道士,生了一圈烈火,讓把孩子放進火圈裡驅邪。千芮爹抱著女兒站在火圈裡,女兒被火炙得扭動不安,千芮爹不忍心,早早把孩子抱出火堆。道士勸不住,搖頭嘆息道:
「罷了,你家姑娘這命數,是福是禍,全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自那以後,女兒就與平常孩子不同,總是無故蹦出尋常人聽不懂的話,道士只說,是之前附在女兒身上的邪魅沒驅除乾淨。打小總不愛開口說話,喜歡自己一個人坐著發呆,寨子先祖留下一山洞的藏書,平時根本沒人看,女兒認了字就成日喜歡在藏書洞裡。
村里人都說這孩子是被換了魂,小時候偶爾能聽得這孩子說一些不知誰教的胡話,待慢慢長大了,也不知是孩子懂事,還是他們習慣了,孩子心腸熱,也不知怎麼就學會幫人解憂看病,村里人都說她是靈姑轉世。
沒有不支持的。女兒自幼機警聰慧,主意過人。千芮爹娘對這個女兒自是有求必應,從不以父母威嚴束縛她。
千芮爹也納悶這個事,陣仗那麼大總說不出哪裡不對勁,又聽女兒這麼一說,頓時心裡有點發怵:
「怎麼說?」
「爹、娘,女兒問你們,若是遇到危險,爹娘會不會丟下我和千陽,自己逃命?」
當娘的萬不能想像那樣的場景,千芮娘抓住女兒的手,急忙說:
「說什麼啊,你和千陽是我們的命根子,爹娘拼了命也要護你們周全!」
「娘說的話,是人的本性,天下的父母都是一樣的。」
千芮繼續分析:
「所以,君上和王后,怎麼會把自己唯一的孩子丟在徐家寨這山旮旯這麼多年,不管不顧呢?」
「哦!」
千芮爹用力拍了自己腦袋一下,激動地說:
「我想起來了,丁丁娘以前說過,她把丁丁接回家,花了不少錢,丁丁怕不是她買來的孩子,謊稱是途中撿來的!」
千芮娘越聽心裡越發慌,雖然他們一家人老實本分,行的正坐的直。但徐丁丁如果不是真的世子,知道內情的人會落得什麼下場是可以想像的到的。
「她爹,別亂說,誰買賣孩子可是要吃牢飯的!」
「爹、娘,不管真假,安全起見,我們得出去避一避。」
千芮突然想起今早徐大哥家媳婦說的「反正都要被燒死」的話,更是覺得不安,她那些古書沒有白看,這事左右看著不合道理,而且她從不信天上掉那麼大的餡餅。
千芮唯一不明白的是,徐丁丁一家在徐家寨多年,寨子裡的人互相都知根知底,徐丁丁一家一無錢財二無權勢,實在無利可圖。
雖是如此,縵國宰相親迎,官兵護送,加上聽爹娘描述的,徐丁丁家門口鋪滿綾羅綢緞,金銀珠寶,這麼大的排場,又不像是假的。
「女兒說得有道理!」
千芮爹向來什麼都聽女兒的,轉身向千芮娘:
「就聽女兒的吧,小心使得萬年船。」
路口鑼鼓喧天的,鋪了一地紅毯。
徐丁丁娘倆還沒懵過神的功夫,已然換上錦衣華服,恭恭敬敬被請上轎輦,準備離開徐家寨,徐大娘捨不得遺棄屋裡的家當,非要全搬上馬車,包括那兩隻雄赳赳的大白鵝也綁在馬車邊上,才又耽誤了不少功夫才成行。
徐家寨村民整齊跪在馬路邊,個個伸長著脖子要看看世子風頭。
徐千陽貪玩擠到了人堆前,千芮好不容易擠進到他身邊剛擰他耳朵,就被跟著趕來的爹娘拉住,跟著眾人一起跪下,跟眾人齊喊著:
「恭送世子!恭送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