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廷站在武官之首的位置,覺察到皇上的視線屢屢掃過他。
他本以為會因昨日的貿然求娶,引得朝堂大亂,受兩句訓斥。
但帝心難測,武肅帝看向他的目光竟帶著愉悅,好似還有一分快意。
議事的流程還如往昔,皇上的吐露之語還是一針見血,語不容情。
還是那位英明又鐵面的帝王,眾朝臣戰戰兢兢的心,這才放下心來。
不然都快以為皇上被妖邪之物奪舍了。
雖不知皇上因何事開懷,百官們下了朝後都在祈禱,希望每日都能見到這般溫和的陛下。
李渝宗引著小皇子進殿。
心內打鼓,元珩小殿下的性子和聖上最像,小小年紀就有了極深的城府,若沒有大事,絕對不會在殿門口跪著求見。
元珩行至殿中央,撩開寶藍錦袍,有模有樣地跪下。
「兒臣參見父皇。」
武肅帝並未放下書卷,淡淡道:「你們都退下吧。」
沒有叫他起來,元珩的小身體跪得筆直。
「有何事要求朕?」
一如既往的淡漠聲音從殿上傳至元珩的耳邊。
「兒臣後悔了。」他雖說著有悔意,可語氣分外堅定。
武肅帝這才把手中之物放下,凝眸看著元珩,問道:「朕教過你什麼?」
「父皇教導兒臣,落子不悔,但人生和棋局不同。」
武肅帝問道:「如何不同?」
「人心有溫度,而棋局只是冰冷的物件,當然不同,兒臣覺得,後悔與自省,是同一個意思。」
武肅帝對稚子的這番理論起了興趣:「說說吧,你自省了什麼了。」
元珩的手按在膝蓋上,抓緊了手下的錦袍衣料。
「父皇曾在宮宴上問過兒臣…….」
第181章
想要她,做兒臣的母后
「父皇曾在宮宴中問過兒臣,是否有中意的人選作兒臣的母后。」
武肅帝道:「是有這麼一回事。」
小傢伙眸底黑的純粹,脆生生地道:「兒臣有悔。」
武肅帝聽懂了他是何意,眉毛一揚,剛要問話。
門口傳來兩人的說話聲。
皇帝的目光轉向殿門口,元珩也忍不住回頭看過去。
在殿門口的紀青梧,看見元珩小小的身體跪在冰冷的磚石上,武肅帝高高在上地坐在龍椅上。
她心急地道:「李公公,元珩可是犯了什麼錯?」
李渝宗知道皇帝心情不錯,應該不會懲治小皇子,但也說不好。
他含糊地道:「紀小姐,老奴也不清楚,要不您親自進去問問?」
紀青梧本就有心護著元珩,她趕忙道:「麻煩李公公代為通傳一聲。」
李渝宗笑著稱是,但還不等他拔步,殿中就傳來男子清冽之聲。
「進來,杵在門口做什麼。」
紀青梧把跟前的啾啾扔給了李渝宗,就快步走進殿中。
小丫頭和李公公早就混熟了,也不怕他,大眼睛閃著期待,湊到他身邊,兩個人蹲在一處,不知道在密謀什麼。
兩人的姿勢,把一旁剛被像能吃人的李渝宗訓斥過,唯唯諾諾縮在一邊的小順子看傻了眼。
紀青梧先是徑直地走到元珩身側,越看越覺著跪在地上的小人兒可憐。
她的一雙明眸憋著火氣,直直地看向武肅帝。
但這是在勤政殿中,她甫一看到那幾根氣勢凜然的盤龍金柱,還有穿著明黃龍袍,通身極具威儀,坐在大殿之上的皇帝。
與昨夜溫聲軟語,在她耳邊說話之人相差太大。
紀青梧急急地轉開眼,又縮了回來。
方才的滿腔孤勇,頃刻間化成了煙雲,四散而去。
見到小傢伙在地上跪得板正,她也提起裙擺。
她這個當娘的雖然還是沒膽子和皇帝硬碰硬,但她可以陪著元珩一塊受罰。
那雙素白的手,捏著裙裾,剛提起一點兒。
武肅帝的眉頭就皺了皺,語氣不耐地道:「都起來。」
一大一小都在紫檀雕雲龍紋的椅子上坐好。
武肅帝瞥了眼紀青梧,視線自上至下,眼神有若實質
地划過她的抹胸和寬袖,再到束腰上,看得她全身繃緊。
這微黯的神情,紀青梧通過這幾次「交手」,已然很熟悉。
因著在元珩面前,她不敢透露半分不適,咬了咬牙,耳根有些熱。
等武肅帝的視線流連夠了,他才慢悠悠地開口:「適才,朕與吾兒元珩說到何處了?」
「吾兒」被父皇由冷淡轉為和藹可親的語氣,弄得開始不安,他的手指蜷縮著緊了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