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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清奉最後像是認出車夫是誰似的,忽然唇角微微上揚,星眸炯爍有神,下眼瞼似繭豐起。

勾勒出施清奉那兩隻又細又長的眼眶,一笑無暇,濃眉顫動。

可惜何逸鈞垂著首低著眉,錯過了施清奉一瞬間的和容悅色。

施清奉很快便收回表情,先是看了眼何逸鈞長袍之下的雙腿。

只見何逸鈞的雙腿始終沒有合攏,甚至還有著肉眼可見的顫抖。

施清奉語氣中帶著一絲玩笑意味,道:「你很怕我?」

何逸鈞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為什麼會忽然間害怕施清奉。

怎麼自從在背後說了幾句施清奉的壞話,就把自己變得害怕起施清奉來了?

也有可能,現在何逸鈞還是有些不相信施清奉就是背後兇手。

何逸鈞此時已被施清奉弄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不怕」兩個字脫出口來竟然非常艱難。

施清奉問道:「身體不舒服?還是?」

何逸鈞愣是擠不出半句話。

心道:「看你不舒服……」

施清奉並不想聽他怎麼作答,側過身便對著侍衛揚聲下命道:「把最裡面的罈子搬出來複查一遍,複查完罈子搬回原位,搬完馬上過來,我有事要跟你說。」

侍衛道:「是。」

施清奉的注意力可算是轉移了。

何逸鈞在心裡稍鬆一口氣,默默縮回那隻挪出去的腿。

施清奉卻沒看到。

可這與施清奉的距離忽然間更近了。

何逸鈞:……

施清奉道:「我扶你過去,你坐車上,我開車,如果不舒服就跟我說一聲,別憋著,很難受的。」

下一刻,施清奉忽然攬住何逸鈞的腰。

讓何逸鈞挾在自己身側,攜著何逸鈞往馬車方向一步一步走過去。

何逸鈞靠在施清奉肩上,腿不用使多大的力氣。

反倒施清奉的手更顯得累,堅實的手背骨骨紋變得清晰。

也可以這麼理解,施清奉是扛著何逸鈞走的。

就在這時,何逸鈞恍然間意識到什麼重要的問題——施清奉你的手放哪?

何逸鈞仔細地感受著,才恍然間發現施清奉的手正在揉著自己的腰。

還在不停地揉著、捻著、摳著。

完蛋了……

何逸鈞心跳加快。

來之前,余久擇為了不讓睿文王府的人從何逸鈞身材方面上認出車夫是何逸鈞假扮的。

就在何逸鈞腰上纏了幾十圈布條,最後再用外衣蓋住布條,使何逸鈞的腰看上去肥肥胖胖的。

原來施清奉是在找藉口檢查他腰上裹著的是什麼東西!

施清奉揉著的是皮肉還是布條是能感受得出來的!

施清奉的手正在揉著他纏在腰上的布條!

被拆穿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認出我不要認出我不要認出我不要認出我不要認出我不要認出我不要認出我不要認出我不要認出我不要認出我不要認出我不要認出我!

不要認出我!!!

何逸鈞慌慌張張推開施清奉,踉踉蹌蹌站得遠遠的:「奴才身體突然又舒服回來了,能自己走過去,殿下就不用費力氣扶奴才走了,奴才怪不好意思的。」

施清奉莞爾一笑:「突然又舒服回來了,你說話真幽默。」

何逸鈞感受到自己腰上的布條鬆了許多,似乎就要掉下來了。

便強行控制住平仄不穩的聲調道:「殿下,車上的罈子很占地方,沒有空餘位置可以坐,所以殿下只能坐在罈子蓋上,但罈子蓋上有些灰塵,奴才這就去擦擦?」

施清奉道:「我站著,不坐,如果你想擦,就去擦吧。」

何逸鈞的思緒終於有些意識了,匆匆往車箱處步去。

過程中感覺背後有一道特別強烈而非錯覺的目光注視著自己。

如狼目,似鷹隼,犀利無比,總之並非善哉。

這道目光弄得何逸鈞脊背不禁一凜,去擦個罈子蓋還得提心弔膽的。

然而腳步越疾,那道目光鎖定越緊,還怎麼甩也甩不掉。

何逸鈞心態都快崩潰了,真想回頭叫一句:不要再看了,我只是一個車夫,不是何夕沉,你不要認錯人了。

何逸鈞進入車箱。

侍衛往施清奉那邊走去。

施清奉像是覺得自己跟馬車的距離還是近了些,便往馬車斜對面緩緩跨出幾步,開始與侍衛低聲討論他們的小秘密了。

沒關係,何逸鈞跟壇中人也有小秘密。

何逸鈞輕輕敲打車箱中央的其中一隻罈子外表殼。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有節奏的敲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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