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逸鈞的額頭乾淨了,是種易容之前一樣的乾淨。
施清奉儘是心疼似兒的,輕聲柔語道:「現在腿還疼嗎?好點沒?」
何逸鈞道:「你滾開,別來噁心我,自己剛才把我打成這副模樣,現在又來厚著臉皮問我怎麼樣,怎麼好意思的。」
話音剛落,何逸鈞腿部的劇疼便再次襲來,腿疼得要焮斷了似的。
何逸鈞沒想到自己的聲線忽然變得那麼低,跟個生大病的老者沒什麼區別。
施清奉忽然話鋒一轉,微微一笑,漫不經心道:「還疼便好,你可別趁我不在,偷偷跑了,如果我找不到你,我就讓你的腿再疼一些,哪也去不了。」
何逸鈞:……
施清奉用白紗往自己掌中劍的劍身一擦。
劍身鋥亮的銀光頓時閉入二人眼帘。
施清奉像是很吝惜自己的劍,擦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劍身都被擦得晶白無瑕時,施清奉才將劍插回鞘中,信手扔白紗到另一旁。
何逸鈞還在呆呆地看著施清奉。
只見施清奉忙完手上的事兒後,忽然扶住何逸鈞脊背,緩緩讓何逸鈞坐了起來。
又目不轉睛地盯著何逸鈞的面色,好像在觀察何逸鈞的面色是否痛苦。
這一動作,何逸鈞心裡油然而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心道:「施清奉不會是想……」
「不會是想現在就把我帶走吧……」
「可我的腿還沒好……救命。」
第24章
何逸鈞不明所以。
只見施清奉負過身來,上肢繞後環住何逸鈞,然後將何逸鈞整個身子緩緩抬起。
「……」何逸鈞道,「你有病啊,放我下來,啊……」
讓何逸鈞靜靜坐著還好,雙腿也不至於那麼疼。
可此時施清奉卻讓何逸鈞搭在自己背上。
這樣,何逸鈞的雙腿可就承受不住拉伸了,疼得何逸鈞緊緊地封閉雙眼,啊了一聲便說不出話來。
何逸鈞牙根咬死,偏過腦袋,側臉黏在施清奉肩旁,表情痛苦難看。
上肢不自覺地重壓施清奉的胸脯,施清奉的衣裳上因此出現了許多條深壑褶子。
何逸鈞已經不在意自己挨在誰的背上了,只顧著憋疼,仿佛全身上下的意識只有疼。
施清奉站在原地,雖然沒有回頭去看何逸鈞的表情,但也感受到了何逸鈞的痛楚。
「阿四最堅強了,不疼,不疼……三巾弄疼你了,回府懲罰三巾。」施清奉負著的一隻手輕輕拍拍何逸鈞的脊背,口中重複念叨著,聲音變得柔和舒緩似水。
漸漸地,何逸鈞紲著施清奉上肢的力度軟了許多,僵滯的面容也鬆了幾分。
靜靜地趴在施清奉後背,熟睡一般,面上不見安詳,亦不見愁苦。
直到何逸鈞完全鎮靜下來後,施清奉才開始緩緩朝馬車那邊走去。
一路走來,施清奉走得沉穩。
背上的何逸鈞也沒感到一絲搖晃。
施清奉終於來到了車箱外,又是欠腰又是蹲踞的,終於在何逸鈞雙腿拉伸幅度不大的情況下,將何逸鈞撂到了罈子蓋上。
何逸鈞悄然張開眼睛,眼睛眯成一條細縫。
渾身懶洋洋的,萎靡不振,淡淡地看了看立在車箱外的施清奉。
施清奉見何逸鈞轉醒,便用警戒的語氣道:「好好坐著,別亂動,動了會疼。」
何逸鈞聞言,面上不起波瀾,很不開心的樣子,絲毫沒有開口回話的意思。
默認也不像默認,但這榆木一般的坐姿已經暗示了何逸鈞是逃不掉的。
施清奉也沒再說什麼,默默轉身離開,去找刺客屍首去了。
施清奉的衣影漸漸疏遠。
車箱出入口外暈出一大口子,是一幅昏暗林間景。
遠岫生風,陣陣涼風千里撲來。
直灌車箱,惹得車箱內人衣擺飄曳。
罈子外蓋骯髒不堪,積了不少稠塵。
何逸鈞也不在乎自己坐的蓋子是有多髒了,方才自己整個人直接在黃土上滾呀滾,不如先憂心這塵尚競不過沾在自己衣裳上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