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趴下來,把臉頰埋進掌心。
而自己,也被迫在各種組織的推動下, 不得不成為守護這個世界的其中一員。
只是, 如今這持續了一年的港灣,如今也要被風暴摧毀了。
她已經數不清了,自有記憶起, 她和覃禧輾轉了多少地方,見證了多少曾經的安全屋崩塌碎裂,然後他們不得不又開始流浪。
原以為這個地方能待很久很久,畢竟[野獸]這種東西,一看就是一個沒辦法輕易被解決的疑難雜症。
雖然過程危險,但好歹有家可歸——甚至還能為了吃什麼肉而吵架呢。
不過……也要到頭了啊……
她慢慢閉上眼,隱約聽見齊四閒在小聲說話。
「嗯,非常感謝您,那我現在就過去。」
椅子被拉開的聲音。
齊四閒離開了。
又來了,擅自行動的新人,暗藏了無數秘密的新人。
何所思曾經問她和覃禧,知不知道齊四閒去幹什麼了。
那時覃櫟只回答不知道,說難道不應該是你最清楚嗎,畢竟你可是就坐在他旁邊呢。
何所思並沒有把她的諷刺放在心上,倒是覃禧警告性地拍了她一下。
但她確實沒有說錯啊,如果坐在他旁邊的何所思,同時也是和齊四閒更熟的何所思都不清楚,又為什麼會覺得她和覃禧會知道呢?
不過很巧的是,她還真的知道。
那純粹就是一個巧合,不過是在幫忙視察的途中認識了興趣相同的朋友,不過是對方偶然提到,說這次來視察的怎麼是你們總局的新人。
但覃櫟並不打算把這個消息告訴任何人。
她沒有告密的興趣。反正再過不久,只要何所思鐵了心想查下去,他總能自己發現的。
而她的哥哥……
何所思和覃禧說話的聲音由遠及近的傳來,身邊的椅子被拉開,有個新的溫度落在旁邊。
她的額角被碰了一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怎麼了,不舒服嗎?」
不舒服?
也許確實不舒服吧。
她從臂彎里抬起臉,搖搖頭,「沒事,就是無聊,想趴一會兒。」
覃禧露出了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她移開目光。
齊四閒的目的在她眼裡,再清楚不過了。
這傢伙剛一進來,就表現出對潛君之超乎尋常的關注度,也曾數次說漏嘴了稱呼。偶爾聊天的時候,他透露他就是為了找潛君之而來的,至於成為囚室,也不過就是因為沒什麼其他事情想干罷了。
這樣一個行為邏輯都是繞著潛君之轉的人,突然在群龍無首的情況下有所行動,想也知道是潛君之那邊有了什麼新的消息。
至於何所思,大概是因為他的弟弟吧。如果潛君之死亡的消息是假的,總部的目的就成了迷,有軟肋在總部手裡,何所思會感到焦慮也是正常的。
只是,不論怎麼想,這些都與她和覃禧無關。
她小心地用餘光去瞟覃禧的臉色。
……不,也許只是和她無關罷了。
雖然是從小相依為命到大的雙胞胎,但覃櫟很多時候其實並不清楚覃禧都在顧慮些什麼。
但好在交由她處理的事情很簡單——不要惹事,等覃禧做決定,然後跟著他就好。
其實,在她的記憶里,最開始並不是這樣的。
最開始,她也會有很多自主意見,也會因此而覃禧發生很激烈的爭吵。甚至偶爾,如果實在無法與覃禧達成一致,她也會自作主張地行動,最後再被覃禧罵一頓拎回家去。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變得不再關心未來將要走的路了呢……
啊,應該是從那個時候吧。
她不太願意去回憶,因為那在她的記憶里,與屍山火海無異。
她曾經一直以為自己足夠堅強也足夠冷酷了,但直到那天睜開眼,親眼面對那些死於自己手下的血肉模糊的肉塊,那一瞬間,所有感官像是被屏蔽了,朦朦朧朧的情緒被關在黑暗的罩子裡,發不出一點聲響。
直至今日,也依然如此。
黑暗中,有人牽起她的手,一如往常那樣帶著她前行,於是她也這樣安心了下來,情緒的錨點安穩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