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紗帳斑駁落在趙祈肩頭,照見幾道新舊交錯的抓痕,皆是往日癲狂時她留下的印記。
「噓——」趙祈指尖撥開褚淳賢汗濕的青絲,「殿外宮人已開始忙碌,愛妃的喘息聲可不要驚動了旁人。」
褚淳賢當下羞惱,一口咬在趙祈肩頭。
第114章
……
太廟朱紅宮門在晨霧中緩緩開啟,趙祈身著十二章 袞服立於漢白玉階前。
褚淳賢捧著玉圭隨侍身側,素紗中透出脖頸間尚未消退的吻痕。
「吉時已到。」司禮監唱喏。
趙祈踏上第一層台階,忽見高太傅捧著祭器的手微微發顫。
殿內七十二盞長明燈無風自動,映得列祖列宗的牌位泛著幽光。
樂聲驟起,青銅編鐘震落樑上塵埃。
趙祈執玉瓚灌酒於地,酒液在漢白玉磚上蜿蜒如血。
身旁高太傅忽然踉蹌半步,祭器中的太牢豕首滾至趙祈腳下,豬目圓睜,獠牙泛著寒光。
文武百官譁然。
「昏君!」高太傅怒斥一聲,猛然甩來玄色大氅,懷中黃綾檄文簌簌作響:「列祖在上,臣高氏,忝列太傅,敢以血誠告於列祖列宗:
今女帝趙祈,穢亂宮闈,牝雞司晨。
一曰違逆天道:繼位以來,旱魃為虐,水患肆虐,餓殍載道。致使民怨四起,百姓揭竿。
二曰荒淫無道:後宮佳麗數人,晝夜宣淫,穢聞遍於朝野,朝堂淪為脂粉之地。
三曰窮兵暴政:橫徵暴斂,民不聊生。礦鐵官營,市井蕭條。南滇邊患驟起,十萬將士喋血沙場!此等昏君,安能配拜太廟?
恆郡王趙禮,先帝嫡脈,仁德兼備,民心歸附。
今臣等冒死進言:天命無常,惟德是輔。牝雞之晨,惟家之索!
懇請列祖列宗顯靈,黜女帝,立郡王,以正乾坤!臣等願效死力,扶大廈之將傾,復我大周朗朗乾坤!
伏惟尚饗!
下方百官好像突然生出了血性,剎那間齊齊跪地,聲嘶力竭一遍又一遍地高呼:「恆郡王趙禮,先帝嫡脈,仁孝播於四海!臣等冒死懇請列祖顯聖,黜女帝,立郡王,以正乾坤!」那聲音一波接著一波,似要將這太廟都掀翻。
趙祈身姿挺立,紋絲不動,十二章 袞服下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褚淳賢見狀,心猛地一揪,伸手緊緊握住趙祈的手。
二人並肩而立,目光冷冷掃向下方那群官員。
偌大的太廟中央,竟只余寥寥數十名官員還傲然挺立,未隨波逐流。
禮部的褚晏,身姿筆挺;齊家的齊明薇,一襲官袍在風中獵獵作響;刑部麾下一眾官員,面色冷峻,這些都是朱寶貞親手提拔的人。
還有那些平日裡在朝堂上默默無聞,未被趙祈過多留意的官員,此刻竟也都堅定地站在原地。
她忽然嗤笑出聲,帶著無盡的嘲諷,她的目光直直地射向高太傅,仿佛要將他心底的算計都看穿。
「僅憑一篇毫無根據的檄文,就妄圖逼朕退位?高太傅,你當真以為朕是軟弱可欺之輩,如此小覷朕?」
高太傅與趙祈對立而視,這一年來,他在朝堂之上處處被趙祈掣肘,心中積怨已久。
此刻,他昂起頭,面上得意之態盡顯,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暢快與張狂,「民心所向,臣心所向,一切已成定局,陛下您又何必再做無謂的掙扎呢?」
「邊境幾十萬大軍都是朕的人,你今日膽敢逼我退位,來日,你又該如何應對這幾十萬如狼似虎的人馬?」
高太傅卻並未被趙祈的氣勢所震懾,他微微抬起下巴,臉上帶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不緊不慢地說道:「他們是皇上的兵,卻也不是皇上的兵。誰坐在那至高無上的皇位之上,誰便是這些將士的主宰。」
「看來你已做好全部打算了。」趙祈凝視著高太傅,聲音冷冽。
旋即,趙祈緩緩轉過身,面向那群跪在地上的臣子們。
「京畿衛還在朕的手中,」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與生俱來的威嚴,在空曠的大殿中迴蕩,「你們真的毫不畏懼了嗎?」話語裡裹挾的威懾力,讓不少臣子忍不住身體一顫,頭埋得更低了。
「朕在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趙祈目光逐一掃過眾人,「站起來者,朕寬恕他大不敬之罪;否則,一律按謀逆處置,屠盡三族。」她的語氣斬釘截鐵,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