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米、三十米……
就快了。
參與圍捕她的村民們卻已經有好些人被嚇住。
不管怎麼抓、都會被逃開,不管打幾下、哪怕頭上都已經在往下淌血,也還跟沒事兒人一樣還往前走……
這還是人嗎?
一個女人能做到這種地步?
簡直像一隻靈活的動物,拖著滿身的傷,從層層人網中逃脫……
她不知道疼?
而當他們和鶯芝被鮮血勾出輪廓的那雙眼對上,更覺通體生涼,整個人都要僵住。
那是一雙什麼樣的眼啊……
在這種時候,那墨玉似的一對兒招子裡,沒有害怕,沒有緊張,也沒有著急,甚至沒有恨和狠,全然是平靜的。
——怎麼可能?
她不怕、不疼、不恨。
……妖怪嗎?!
「愣著幹什麼,快抓住她!」老三低低喝道。
「啊、啊,來了……!」旁邊兩個腳步有些遲疑的村民聞聲回神,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天色越來越亮,絕對不能讓她再往前走了。
再不抓住,那邊遲早發現這邊的不妥當。
老三伸手奪過旁邊一人手裡的鋤頭,揚手,手臂青筋暴起,把它朝著前方幾步處鶯芝的雙腿擲過去。
鋤頭來勢洶洶,鶯芝不得不躲。
只是這一躲……
幾名由村民們肩並肩組成的人牆馬上在前方完成閉合。
身後,只剩下了幾名老人,以及「殿後」的老三。
他們也改變策略了。
從布網追抓,變成了圍堵。
鶯芝當即停住,把王詩蔓放下來,把最後一絲靈力渡了過去。
她摸了摸王詩蔓的臉頰,貼到她耳邊低聲道:「王詩蔓,醒神。」
「這是你最後一段路,我幫你開——等我說跑,你就跑起來,什麼也不用管,哪裡也不要看,向前跑就好。」
「一直往前跑,你就能回家了,記住了嗎?」
靈力入體,王詩蔓雖然還有點搖晃,但卻能站穩了。
她有些依戀地蹭了蹭鶯芝掌心,迷迷瞪瞪回神,本能應聲。
「……好。」
鶯芝眼睛彎彎,輕輕笑了一下。
「好孩子。」
「那……你呢?」
「只要你能回到家,就代表我也可以回家了。」
收回手,她不再扶著王詩蔓,視線轉而掃過面前的人牆,已經有些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丁家的老三眼睛鎖在她身上,陰鬱狠厲:「——你不是啞巴。」
語氣篤定。
陣陣熟悉的刺痛感自大腦中傳來,鶯芝有些疲憊地站直身體。
「你是個騙子!」老三冷聲。
鶯芝抬腳,朝對方走去:「我從沒有說我是。」
王詩蔓亦步亦趨跟在鶯芝身後。
她謹記著鶯芝的囑咐,始終低著眼睛,看著地面,堅決不往旁處看,地上那一小團影子讓她覺得心安。
忽然,身前的人朝著偏離正中心的方向沖了出去,周圍一剎那亂了起來,地面的黑影混作一團。
王詩蔓心臟揪起,只聽一道溫柔的嗓音輕飄飄地落了過來。
「跑。」
王詩蔓沒有猶豫,悶頭就往前跑。
——沒有人攔她。
真的沒有人攔。
她想要回頭看一眼,鶯芝的叮囑卻像是刻在了腦子裡一樣,王詩蔓咬著下唇,壓抑著回頭的想法,朝前狂奔去。
她要回家。
她還帶著她們的希望。
她必須回家。
她們也要回家。
……
鶯芝的忽然暴起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
當她忽然朝著他們沖了過來時,饒是老三也有點困惑了——她想做什麼?
打架嗎?
做最後的反抗?
如果是這樣,那也太可笑了。
他繃著臉,拿起旁人手中的木棍,直接朝鶯芝迎了上去。
鶯芝卻沒管他,而是腳下一拐,轉而撲上了兩個攔在路正中的村民。
村民被這反常的一幕驚住,本能還擊,鶯芝也不還手,一副就打算用身體硬抗的模樣。
但不管他們兩個做什麼反應,有這麼個空檔,已經足夠王詩蔓跑出去了。
沒人想得到,王詩蔓那麼一個都快死了的人,還能正常下地,甚至還能跑。
反應過來後,立刻有人衝出,追向逃開這邊圍堵的王詩蔓。
鬆開的口子再度被合攏,重新圍上。
處在圈裡的鶯芝卻不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