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之後又是長大後，她不知幾次發現奶奶惡狠狠瞪她，背後跟其他老太太罵她賠錢貨、小|畜|生、賤|種。
--
轉眼一禮拜過去。
奶奶除了傷口正常範圍內滲液，已無大礙。
床位等著用，醫生批示兩天後就能出院，回家休養，按醫囑定期來院複查即可。
奶奶出院前一天，季語辰也來探望了一趟。
她趁姐姐季清敘也在的時候過來，但還是沒防住大姑陰陽怪氣：「你們爸媽倒也放心，奶奶手術這麼大事情就讓你們兩個小孩出面，自己躲在家裡一聲不吭。」
小姑在餵奶奶吃水果，因為這回大姐數落的是她二哥二嫂，所以她沒管。
奶奶心裡也對兒子兒媳有怨氣，也沒吭聲。
季語辰難堪又委屈，不知該怎麼辦，只能訕訕躲在姐姐身後。
季清敘其實也想把大姑這番話送給自己父母，可當下她也不能放任大姑將她和妹妹當出氣筒。
「大姑，他們什麼水平，你和小姑還有奶奶都清楚。他們也不是不想來醫院管事，是沒能力，要是在三松的醫院，他們肯定也天天到病房照顧了。」
大姑白了她一眼，沒再說話，轉身去幫奶奶掖被子。
季語辰這才掏出一個紅包遞給奶奶，諾諾道：「這是爸媽叫我帶過來的，奶奶，你收下。」
奶奶孫佑男臉色這才好看了些。
從病房離開，已經下午五點多，季清敘帶妹妹去吃飯。
到了車邊，司機老徐趕緊下來給姐妹倆打開后座車門。
季語辰雙目微瞠，訝異看向姐姐。
季清敘解釋：「是孟……你姐夫安排的。」
季語辰哦了聲，沒說什麼，上車後，悄悄觀察車子內飾。
季清敘懶得奔波，直接叫老徐開去她住的酒店，然後打電話到酒店餐飲部，在二樓餐廳訂了位子。
今天是工作日，季語辰也是請了半天假過來的。
路上，季清敘問妹妹：「你剛實習沒幾天就請假，領導那不會印象不好麼？」
季語辰看向她說：「不會，我哭著跟領導說的，奶奶生病很嚴重，我要到醫院看望。」
季清敘張了張嘴。
妹妹從小就愛哭，她倒是沒想到妹妹把這項專長發揮到工作上了。
她也就點點頭，沒再說什麼了。
到餐廳入座，季語辰說：「我打算在公司附近租個房*子。」
季清敘點完最後一道菜，抬頭問她：「不住寢室了？」
「不住了，每天地鐵單趟就要一個半小時，太累了。反正六月份也要畢業搬出來了。」
季清敘想了想，拿起手機給妹妹轉過去六千塊錢，叮囑：「別租環境太差的房子，找個靠譜的中介看房，留意房東人品，有事隨時找我。」
季語辰看到手機上的入帳信息，不知怎的，想起幼兒園時被其他小朋友欺負，小學高年級的姐姐放學後特意來幫她警告那個小朋友，從此幼兒園裡再沒有人敢欺負她，因為大家都知道她有個很厲害的姐姐。
還有小學三年級她總被班上一個男生揪辮子，上初中的姐姐知道後，隔天也趁放學立刻趕來，幫她教訓那個男同學。
季語辰鼻子微微泛酸，說：「謝謝姐。」
季清敘笑了笑：「謝什麼。」
晚飯到尾聲時，她又想起些什麼，問妹妹：「你實習都還順利麼？你姐夫認識意博大老闆，關係還不錯。你要是有需要，我可以讓你姐夫幫忙。」
季語辰一滯，忽然抬頭生硬說：「不要。我不要讓公司里的人知道我和你的關係。」
年幼時，姐姐的存在就像烈日下的樹蔭，讓她得以免除驕陽炙烤。
但越長大，姐姐這片樹蔭就慢慢變成了她的陰影。
姐姐從小讀書一騎絕塵，畢業後更是以驚人的速度，憑一己之力在江城這樣的一線城市買車買房，如今還找了孟向珩這樣的男人結婚。
從她上小學五年級起，不止父母，就連家裡其他親戚長輩，甚至鄰居，都恨不得時刻對她耳提面命，叫她向姐姐學習。
可惜，她就是樣樣都比不過姐姐，所以時常聽長輩們評價她們家：大的那麼聰明，小的怎麼那樣？要是不生這個小的，他們夫妻倆早跟著大的享福去了。
就連父母，她也意外聽到過幾次，他們說：早知道就只生一個。
好像她是那個多餘的，是累贅，她要拼盡全力，才能證明她存在於這個世上的合理性。
可是，姐姐為什麼不用像她一樣證明？
她其他同學朋友們也不用這樣證明。
只有她需要。
季語辰每次想到這點，都覺得委屈極了。
而季清敘見妹妹這會突然臉色微沉，一時也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