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滿臉傷痕的霍奇森,菲奧納笑了一聲。嬌俏的、少女的笑,她像是對著未婚夫撒嬌的羞怯少女,輕輕說道:「你不准再去找西娜,不然我就想辦法殺了你。你知道的,我總有辦法對付你。」
「至於你死後,我也大可以再找一個丈夫?你的父母可不止你一個孩子吧?除卻你父親的繼承人,那個長子,其餘的人,我都可以選擇,我甚至可以選擇其他姓氏的人,讓我的母親放棄資助你的家族……霍奇森,你要是想好好活著,也保護你的家族,就要聽我的話。你知道的,我不一定非要嫁給你,可你不娶我,人生就完蛋了。」
霍奇森吐出一口血來,戰戰兢兢地點頭。
第132章
真是讓人驚嘆又艷羨的……
到更大一點的時候,翡冷翠發來訊息,通知菲奧納與霍奇森應當其前往翡冷翠的教會學校進行學習。翡冷翠的接送馬車來的前一天,菲奧納還在與西娜交談。她不準備告訴自己這貧窮的朋友自己即將前往萬城之城,整個世界最繁華的地方。一想到她明日仍然到總督府的花園來,卻再也等不到自己,菲奧納的心裡輕微地產生了一點甜蜜的得意。
像是往日那樣,西娜為菲奧納折下了一枝花。那柔軟的花朵在她的掌心中捧著,西娜像是教會雕塑里手捧鮮花跪倒在女神身後、面目虔誠的聖女。她臉上是一種極認真、極認真的表情。那綠玫瑰解體、彌散開來,在空中化作星星點點的光芒。西娜曾經告訴她,它們看起來就像是螢火蟲。在城市裡長大的菲奧納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的昆蟲,她只是想:會發光的蟲子?聽起來真是又荒謬又噁心。
等到那些光點散去的時候,綠玫瑰已經變成了紅玫瑰,真正的玫瑰。它被一層薄薄的葉子包裹著,花莖柔軟。西娜略微得意地一笑,她說:「菲奧納,我現在已經學會了不讓玫瑰長出花刺來。這樣就不會割破你的手掌啦。」
菲奧納兀自微笑起來。她說:「謝謝你,我的朋友。」
那天分別的時候菲奧納在臨走之前回望了一眼西娜的臉。她面色沉重,竭力讓自己看起來具有某種深遠的意蘊。在她讀過的那些詩歌里,分別總是最沉重最幽怨的話題。即使菲奧納並不認為自己對這位朋友懷抱著詩歌中那樣深刻雋永的情誼,但她想要貼近詩人的形象:完滿的、高尚的、被人稱頌的,文學是賦魅的一種工具。
西娜全然一無所知,她在無盡的綠玫瑰花田中露出熱烈的笑,對著似乎是「戀戀不捨」的菲奧納猛然揮手。
菲奧納想:再見了。我貧苦的、愚鈍的、即將被拋下在帕爾納基的朋友。
——第二天,當菲奧納與霍恩斯登上教會學校接送的馬車時,主教老師卻並沒有第一時間啟程。他們似乎正在等待著什麼。
菲奧納並沒有開口提問。嘰嘰喳喳地發問是缺乏儀態的表現,如果他們需要等待什麼,那就任憑他們等待好了。能夠在等待中保持鎮定和溫和,也是一種禮儀的體現。
過了一會兒,一個氣喘吁吁的人影兀自上了馬車。當菲奧納看清那是誰的時候,她幾乎繃不住臉上的表情。西娜捂著胸口,看起來有點喘不上氣,旁邊隨行的主教老師體諒地看著她狼狽的樣子,笑著說道:「怎麼來這麼晚?睡過頭了嗎?」
……與菲奧納對話的時候,主教絕無如此的親密熟諳,像是對待一位喜愛的小朋友。她對菲奧納與霍奇森,只是公事公辦,在確認了二人身份之後便再也沒說過一句話。
西娜終於喘平了呼吸。她看到了菲奧納與霍奇森二人,驚喜道:「原來你們也在!」
「……啊,對的。我也在呢。」菲奧納僵硬地說道。
西娜轉頭盯著霍奇森,微微皺著眉毛,顯得有點埋怨的樣子。她說:「為什麼你之後不來找我玩了?我一直在約定的時間裡等你呀。」
霍奇森驚慌失措,下意識回頭看了菲奧納一眼。菲奧納只是冷冷地回看回去。霍奇森沮喪地垂著腦袋,小聲囁嚅說道:「不……我只是有點忙,對不起……」
「沒關係。」西娜開朗地回答道,「等到了教會學校就好了。我們一起念書,比從前有更多的機會可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