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到了該立太子的時候了。」
亓官聿聞言抬頭,他問:「皇兄心中已有人選?」
「尚未,且再考量考量。」眾人皆知,慶帝久久不立太子,如今人人都盯著,若是貿然選擇定然會掀起軒然大波。
亓官澤說話間落下黑子,亓官聿靜靜的盯著棋局,他眉間微微皺起,像是苦於研究。
亓官聿落下一子,他解釋道:「幾日不下,生疏了許多。」
慶帝掀唇笑起,「無礙。」
慶帝沒再捻子,他伸手從桌下拿起一個匣子遞給亓官聿。
亓官聿不明所以,「王兄這是何意?」他接過匣子就問。
「此乃靈藥,是風烈王子走前獻上的,說是可以救命,緊要關頭可拿出使用。」亓官澤此時像一位尋常人家的兄長,他囑咐道:「既然給你了,你便有處置他的權利,不一定要給朕服用。」
「皇兄,這東西……」
亓官聿正要開口就被慶帝打斷。「莫要推辭。」
亓官聿拿著匣子的手緊了緊,他們是兄弟,更是君臣。這是自慶帝登基以來亓官聿便一直明白的道理。
亓官聿知曉,即便他謀劃一生,也算不透面前這位的心思,亓官澤方才說的話,究竟是試探多些還是真心多些。
亓官聿將東西收下,他緩緩開口道:「是。」
見他收下,亓官澤滿意的點了點頭,臉上又掛上了平日裡的笑。
一時間室內安靜下來,兩人誰也沒再開口說話,心照不宣的思索著。
啟國皇室幾百年間,少有像他們二人相處如此融洽的兄弟,亓官聿憂心皇帝對他有所忌憚,自然會收斂鋒芒。
亓官澤心中亦有親情,便許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利,即便亓官聿手握三十萬大軍,慶帝也無半分不滿。
慶帝心中明白,若是亓官聿不肅清朝堂,他一人怕是也壓不過來,治理總得一人唱白臉一人唱紅臉。
兩人進退得當,才有如今的局面。
最後,亓官聿開口打破了靜謐的氛圍,「臣弟此前比武獲得魁首,皇兄許下一諾,如今臣弟已然想好,不知這諾言還算不算數?」
亓官聿的聲音盡數落入亓官澤眼底,他啞然失笑,「自然是作數的,想要什麼?」
亓官聿應聲挑眉,「王妃嫁來啟國有些日子了,民間有三朝回門的習俗,雖遠不止三日,臣弟卻想與王妃一同回大虞去瞧瞧。」
姬窈平日裡從不同他說起大虞的事情,這又何嘗不是一種逃避。
不去想,便不會有希望,沒有希望就不會有落空。
「你大可……」大虞與啟國相距甚遠,一大波人出行來去就是幾月,他這弟弟竟還願意如此折騰。
「皇兄——」見亓官澤心生勸阻之意,亓官聿落了一子隨後堅定的道:「她可以千里迢迢來到啟國嫁我,如今我不過同她一起回家,沒什麼不必的。」
「且我等行軍之人,不過趕些路又何來不願?」
亓官澤追問道:「當真想好了?」
「嗯,秋獵之後天氣轉涼,恰好出發,待回到大虞也該冬日了。」
她定也想念大虞的冬。
聞言,亓官澤緩緩點頭,他若有所思的說:「既如此,也莫要怠慢了,且搜羅些啟國的稀奇物件,贈予大虞帝後。」
「這是自然。」亓官聿眉毛上挑,揚起一抹笑。
亓官聿話間落下一子,今日對弈勝負已定。
亓官澤看著棋局,被他一臉的無辜氣的笑出聲,「我說,十幾年的棋藝怎麼會一下退步如此之多,原來是在這等著朕。」
「皇兄,下棋要定心,你心不定。」亓官聿收回手,他端坐著不疾不徐的說。
「罷了罷了,再繼續下去也是輸。今日便到此為止。」
亓官澤揚手起身,他朝著門口走去,留著亓官聿獨自一人坐在原地。他看著亓官澤走遠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眸子再次恢復清明的時候,已然午時初了。今日二十,亓官聿想回府與姬窈一同用膳。
亓官聿出宮就騎了快馬朝著王府疾行而去。
一人一馬打長街而過激起一番塵土,有小孩認出馬背上的人,指著已然遠去的背影道:「娘親,那是攝政王爺!」
那小孩身旁的婦人許是沒能看清,她捂了小孩的嘴,教訓說,「莫要亂說,待會被有心人聽了去。」
「為何不能說?」小孩甚是不解,他拉開娘親的大手,小臉皺成一團疑惑的問出聲。
「皇室中人,豈是你我能夠議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