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匆匆地走下步輦,便見著眾人陸續離開的這一幕。
她眸子裡藏了些許不解,踏入了院子。
「二妹妹——」
她以為院子裡只有姜令音在,卻沒想到,陛下和淑妃也在,想要收聲已經來不及。
聽到姜銜玉的聲音,姜令音有須臾的怔愣,她下意識地抬頭看向發出聲音的方向,然後,便看到了面上染著急切的姜銜玉。
在人前,姜銜玉一向顧及自己的儀容,只是這會兒,她連髮髻都是鬆散的,些許的鬢髮還垂在臉頰兩側,不難想,她若是知道自己此時的模樣會是什麼表情。
更何況,這兒除了宮人,還有扶喻和淑妃。
姜銜玉如姜令音所想,臉色驀地變得十分僵硬,她放慢了步子,斂衽開口:「妾身失儀了,還請陛下和淑妃娘娘恕罪。」
淑妃仿佛看出了她的不自在,含笑替她解釋:「誠妃妹妹也是擔心令嬪,何來請罪一說?」
她看向扶喻,試探地問:「陛下,留令嬪妹妹一人在鍾粹宮,妾身擔心怕有不妥,不妨讓令嬪妹妹也去別的宮暫住兩日吧?」
她的意思明顯,想讓姜令音去姜銜玉那兒住。
姜銜玉面露喜色,正要開口時,卻聽扶喻道:「宜慶宮太遠。」
話落,淑妃似乎是意識到什麼,她不動聲色地瞥了眼姜令音。
姜令音神色如常,接著扶喻的話道:「妾身住在熙和殿便挺好,就不去打擾誠妃娘娘了。」
在姜銜玉怔愣之際,扶喻一步步來到了姜令音的面前。他垂著眼,看著女子輕顫不已的眼睫,覺得有些好笑。
他這麼想,也直接笑出了聲。
姜令音對上他的視線,悶聲:「陛下笑什麼?」
扶喻懶得回答她的明知故問,對她伸出手,語調端的是漫不經心:「真要一個人留在這兒?」
仿佛也在給她選擇的機會。
姜令音抿唇一笑,握上他的手,「陛下若是能陪妾身就更好了。」
她站得時間有些長,沒有暖手爐,手早已冰涼。扶喻覷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地嘖了一聲:「朕政務還未處理完,怕是陪不了令嬪。」
聞言,姜令音手指動了動,她耷拉下眉眼,聲音低不可聞:「那陛下這是什麼意思?」
不陪她,還要牽她的手?
扶喻察覺她的小動作,輕勾了勾唇,淡淡道:「朕陪不了令嬪,令嬪便來勤政殿陪朕,如何?」
姜令音呼吸一頓,倏然抬頭,「陛下?」
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扶喻哼了聲,沒有解釋。
但,也無需他解釋,慶望適時地出聲道:「令嬪主子,陛下吩咐的步輦已經抬到鍾粹宮外頭了。」
這消息對姜令音來說是真真切切的驚喜了。
她的臉被風吹得有些紅,如水的眼波炯炯地看著扶喻,「多謝陛下恩典。」
女子的心思在他面前從來藏不深。
扶喻掠過她含笑的眉眼,拉著她走出院子。
臨走前,他睇了眼面目錯愕的淑妃和姜銜玉,稍頓了一下,繼而平靜地道:「天色已晚,都回去吧。」
二人回神應聲。
良久的沉默後,淑妃若無其事地看了眼姜銜玉,「誠妃也回去吧,令嬪在陛下身邊,不會再有事的。」
姜銜玉迅速低眉,「是,妾身告退。」
姜銜玉一走,偌大的鐘粹宮除了原先的宮人,便只有淑妃和她的宮女。
晚風徐徐,宮燈不停地搖晃,燭光也變得明明滅滅。
淑妃抬起手,試圖抓住那捉摸不定的一縷風。
綾屏默了默,出聲喚她:「娘娘,咱們也回去歇息吧。」
淑妃沒有拒絕,然而坐上轎輦後,她卻回頭看了下鍾粹宮。
她沒有去看被燒毀了的怡和殿,而是看向了熙和殿的方向。
她忽然覺得,這把火來得很妙。
陛下當初選顧氏女和姜氏女入宮的用意她隱約有些明白,但現在,她卻覺得,一切都不一樣了。
就好像,這把火燒掉的不是一個宮殿,而是之前的一切。
……
姜令音跟隨扶喻到了勤政殿。
扶喻說忙,也沒誆騙她。
他讓慶望領著姜令音去寢殿休息,自己則繼續批閱先前沒看完的奏摺。
姜令音眸色不明地看著寬敞的龍床,什麼也沒說就躺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