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端寧再次見到那個眼熟的桂嬤嬤,心情大抵如那日同蘇慳拼了雅間也未能沒吃成胭脂鵝脯一樣差。
那嬤嬤態度較第一日還差了許多,雲端寧更煩躁了。
「王妃,請吧。」
雲端寧睨了她眼,抱著雙臂便往前走,杜若正要跟上,卻叫桂嬤嬤抬手攔住。
「皇后娘娘特意交代了,只王妃一人進宮即可。」
杜若雙眼瞪大,不可思議地抬手點了點自己,「我竟也不能跟著公主?」
桂嬤嬤唇角耷拉著,不耐煩地開口:「皇后只召見王妃一人。」
她皺著眉瞥向杜若,眉宇之間滿是責難之色,開口教訓她:「還有,別說老奴我多嘴,王妃既已嫁給我們王爺,便自此是長息的人,再無什麼大盛公主,姑娘須得早日改口的好。」
雲端寧滿含譏諷的聲音自後方傳來。
「已知自己多嘴便趁早閉嘴。陛下亦喊我一聲公主,你又是什麼東西,指點上我的人來了!」
桂嬤嬤叫她說得臉一陣青一陣白,窘迫地站了半晌方轉身回頭訕訕地朝雲端寧點點頭。
「是……是老奴失言了。」
雲端寧向後淡淡看了眼杜若,安撫道:「既如此我一人去便可,你在府中等我。」
杜若點點頭,「公主萬事小心。」
雲端寧聞言狀似不經意地睨了眼桂嬤嬤,意有所指地笑道:「是去皇宮見皇后,又不是地獄裡頭見閻羅,需要小心什麼?」
桂嬤嬤聽雲端寧這話說得夾槍帶棒,面色又是一變,低頭一陣不語。
憋著一肚子不滿坐進去皇宮的馬車,雲端寧百思不解。
孟延意閒來無事召她做什麼?還不讓旁人跟著,只得她一人去,事出反常必有妖。不知究竟又出了何事,讓這皇后大動干戈地把自己請進宮。
滿腹疑慮地又踏進這鳳儀宮,雲端寧只覺一陣頭疼,那日走時還心道此地再不來第二遭了呢。
雲端寧提裙走進正殿,出乎意料的是孟延意這回並未躲在屏風後端著架子,而是就在殿中高坐著,看樣子似乎已等了她許久。
只是面色,較那日還要差,看向她的眼神,也更怨毒了些。
雲端寧只裝作沒看到。
蕭啟策許她不必向任何人請安行禮,是以她只象徵性朝她福了福身。
孟延意也不理會她,雲端寧自然意料之中。
剛想開口問她今日召自己前來所為何事,卻驀地聽孟延意一句——
「跪下!」
雲端寧怒極反笑,深吸了口氣,唇邊湧出抑制不住的冷笑。
這深宮之中當真是寂寞難耐,無趣至極了麼?她這皇后要三天兩頭變著法折磨她尋開心?
她抬眸涼涼掃了孟延意一眼,泰然自若地回道:「聖上特許羲和不必向任何人屈膝行禮,娘娘怎的將聖上金口玉言作耳旁風?」
孟延意一掌怒拍在案,厲聲呵道:「還敢搬出聖上作擋箭牌?你可知你所作所為若是呈報聖上,罪不容誅!」
無端一個罪名霍然扣在頭上,雲端寧嗤笑頻頻,又驚又惱,怒火攻心,一時之間竟是說不出話來。
強忍著滿腔怒火,她咬著牙陪這皇后你來我往。
「娘娘明示,羲和所做何事竟是罪不容誅?」
「那夜陛下生辰宴,你先行出殿,所去何處?榮王邀月閣出事之時,你又身在何處?」
原是此事,雲端寧恍悟之餘又暗自腹誹。
誰這樣無趣,同這皇后搬弄是非。
只是這如何「罪不容誅」了?
她好整以暇地坦然回話:「那夜在殿裡悶得難受,想著去濯春園透透氣,甫一到濯春園便見著個小太監說奉了齊王的命邀我去邀月閣賞月,羲和自然欣然同行。哪知一到邀月閣不見齊王卻見榮王,此時才明了,原是榮王設計誆我來了。」
「那榮王心思不軌,言行無狀。好在齊王殿下心思細膩,指了個侍衛暗中跟著我,這才將他同那奴才一併制服了。」
孟延意聞言大驚失色,見她一番話流暢通達又合情合理,又萬想不到此事的原委竟是這般……她張口結舌,說不出半個字來。
雲端寧乘勝追擊,淺笑著道:「規行矩步便要罪不容誅,原來長息的法度是這般荒誕無稽。」
孟延意見她如此猖狂,詰問道:「榮王為何旁人不邀偏只邀你?」
言下之意,人遭不幸,必有其愆,受害者又豈會無辜?
雲端寧輕蔑一笑:「娘娘這話應當去問榮王,羲和君子之心難諳小人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