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殿下這外袍不必披著了。」
繼而隨意將那斗篷拋到雪霽身上。
雲端寧動作沒輕重,斗篷幾乎將雪霽兜頭罩住,雪霽猝不及防地伸手接住,拉下蓋上頭的袍角,頂著微微散亂的鬢髮,懵在原地。
蕭煦瞧著雲端寧這一番動作,微怔一瞬後垂首低眉,掩住眼底隱約的笑意。
饒是習慣了雲端寧的恣意張揚,大膽隨性,但總還是會為她某個不經意的舉動所震驚。
就像那日茶樓初遇她時,未見其人,先聽到她那一聲不遮不掩的嗤笑;那夜月下輕而易舉地拔出他深深刺入石中的長劍,叫他匕首直逼近要害亦面不改色;給他的那袋袖箭,也是生平第一次收到這樣的生辰禮……
還有什麼是這位公主不敢想,不敢做,不能做的?
就連,那夜中藥時對他的挑逗……也是得心應手。
蕭煦自詡性情冷淡,平日喜怒不形於色,但在雲端寧面前,情緒卻總是難以自控。
尤其是那晚聖上壽宴,她以身為餌,隻身出去,自己沒有任何猶豫便讓雲開跟上去。
他比誰都清楚,雲端寧並非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她完全有自保的能力。但他還是擔心,甚至超越理智地擔心。
他怕她寡不敵眾,怕她遭人暗算,即便有雲開跟著,心還是懸著放不下。
這太反常了,特別是對他來說,對他一個在旁人眼裡刻薄寡情的人來說。
正這樣想著,不知何時已叫雲端寧環著手走近了王府,他垂眸看了看他二人相疊環繞的臂彎,眼底神色柔和了一瞬,又晃眼錯開了。
到了門口,雲端寧便毫不猶豫地放開了手,蕭煦隨之猝不及防地一滯,面色微沉。
杜若欣喜地迎上來,「公主!」
這話剛說完,便看見雲端寧身旁站著的葉珏,不止杜若,連蘇慳也是茫然地看著她。
「這位是?」
雲端寧輕咳一聲,拍拍葉珏的肩,道:「她叫葉珏,今後便在府中住下了。」
憂心提及葉珏的傷心事,雲端寧並未仔細說她的來歷,杜若蘇慳也都很默契地沒多問。
蕭煦去渚安的這幾個月里,奉天也不太平。
先是許貴妃因冒犯陛下被幽居長寧宮,說是幽居靜思己過,但也和打入冷宮無差。而榮王倒是並未受其母牽連,月前就被解了禁足。
許貴妃失勢,榮王又多次惹聖心不悅,饒是他還有一爭之力,那也大不如往昔。
十日前扶疆暴亂,陛下遣信王壓制,明眼人都看得出這是對他的磨礪,陛下心中立儲的天平指不定已然傾斜了。
但一向病弱無為的齊王,在渚安棘手的水患上,竟是打了個漂亮的勝仗,不僅陛下,朝中幾個本是極力反對齊王為儲的大臣,對他也是刮目相待。
朝中風雲動盪,在夜色里翻滾著洶湧的浪濤。人人都摸著石頭過河,至於要去到哪方彼岸,站在誰的身後,是一下水便要做好的決定。
渚安水患無異於在懸崖峭壁邊摸索,留給蕭煦的不過立錐之地,走得過去是天光大亮,走不過去便是萬丈深淵。
蕭煦走過去了,而且超出所有人預期,走得舉重若輕。
*
今日天氣晴好,日光明媚,照得連廊下的貓兒都愜意地伸懶腰打著滾。園子裡百花開得正盛,柳條在岸邊垂下,輕輕扯著微風和日光搖曳,空氣中隱約遞來芬芳馥郁的花香。
花香中尚夾帶幾分突兀的刺鼻氣味,似是自那開得最艷的花上傳出。
裘思道沒心情賞景聞香。
涼亭中有座,他卻畢恭畢敬地束手站著,只因在亭前賞景的那位都不曾落座。
渚安水災之事成了一半,敗了一半,是他沒有料到曹敬遠做事竟這樣不仔細,叫人抓住了把柄。
發覺他妻兒叫人救走後,他亦是第一時間通知主子玉公子,玉主子親自去解決的曹敬遠。他這一番通知及時,勉強算將功折過,起碼沒真讓那曹敬遠說出些什麼來。
即便這次計劃失敗為齊王做了嫁衣,但一事不成還有二,有三,齊王不會永遠都這樣走運。
「曹敬遠的妻兒可是在宿縣?」前頭長身而立,臉上覆了張面具的玉公子陡然出聲。
裘思道點頭,畢恭畢敬地回道:「曹敬遠這些年斂了不少財,夠他母子安享一生了。」
玉公子聞言似是低笑了一聲,但很快叫風吹散,灑落在花間。
他悠然傾身掐落一朵花來,拈著花轉身落座。
甫一坐定,一面凝神看著手中嬌嫩的花,一面漫不經心道:「殺了。」
裘思道聞言一震,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看著他。=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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