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門被毫不留情地關上。
桑離失敗了。
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主動要異性微信,以失敗告終。
但她不是個輕易放棄的性子,於是索性將那袋粽子糖放到1302門邊,再找了張紙條把自己的微信號寫上壓在袋子下面。
一連幾天隔壁都杳無音訊。
正如樓下的阿婆所說,白天靜如空房,晚上響動連連,完美詮釋了什麼叫晝伏夜出,桑離都懷疑他的真身是不是貓頭鷹。要不是跟他打過照面,她是真會覺得隔離住了個「鬼」。
時間一晃而過,幾天來桑離也沒閒著,此次她搬來滬都是爭取到了酥州分部醫院調來總部的一個名額,總部總部,顧名思義就是醫械條件比分部更好,又因坐落在滬都這種大城市,晉升機會也更多。新人調崗都有至少兩天的休整假,但領導見桑離積極又上進,索性多批了幾天,讓她來滬都好好休息一下再上班。
桑離到得早安頓又快,小假期還剩很多,就正好把這邊兒的有名景點都跑了個遍。
都說,富人眼裡的滬都,跟窮人眼裡的滬都,不是一個滬都。不過景色總是公平的,它們會把美分給每一個人。
從西方明珠回來的那天,桑離驚訝地發現,自己放在隔壁門口的那袋粽子糖連帶著紙條一起消失了。
只不過她還是壓根兒一條信息都沒收到就是了。
一天夜裡,桑離正在跟母親通電話,剛講到她現在隔壁住了個「鬼」,牆壁那頭就適時地發出一聲巨響。
「砰——」
重物落地的聲音,頗有毀天滅地的架勢。桑離心中一驚,這麼多天以來,就算是晚上,隔壁的「鬼」也只會發出些細微的聲響,甚至給人一種他在刻意輕手輕腳的感覺。可見不是個生活作風差,愛擾民的主。
桑離原先住在酥州的老式小區里,鄰里之間一有什麼事立馬就會撂下還在滋滋冒火的灶台串門兒查看情況。聯想到初次見面男人那副死氣沉沉的模樣,桑離頓時坐不住了。
「咚咚咚。」
跟母親說明緣由後,她敲響了1302的大門。
第2章
百草長啞巴
昏暗的客廳內,裴旭整個人蜷縮在地,小臂搭在桌面不斷掃動,怎麼也夠不到那隻近在咫尺的杯子。
他腳邊是被碰翻的大型水壺,喉嚨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扼住,氣流在堵塞處艱難地徘徊。裴旭對這種感覺並不陌生,一個沒有吞咽能力的人,吃固體食物總會面臨著堵塞食道的危險。
五年來他幾乎日日都以吃流食飽腹,無論再美味的佳肴,都會被一併送進那台冰冷的榨汁機中。就連偶爾點的粥類外賣也只能將那些固體食物過濾出來才勉強入喉。
所以裴旭討厭進食。尤其是在前半生嘗過不少美味後,後半生再面對那些流體漿糊就更加感到生理厭惡。
可今天不同,他實在太餓了。正巧碰上榨汁機報廢,時間太晚常點的粥鋪又沒人接單,鬼使神差的,他抱著僥倖心理打開了桑離送來的那袋粽子糖。
撥開外包裝,用刀身碾成渣碎後再慢慢送入口。
他也並不是沒有嘗試過吃固體食物,只不過以失敗居多,每次都要做很長時間的心理建設。然而這次,沒有例外的,他又失敗了。
諾大的房間只有電腦屏幕亮著,上頭播放著一局未盡的遊戲,與其相連的耳機里時不時傳來陣陣雜音,像在急切地呼喊某人。
裴旭嘴巴大張著,卻只能發出一陣微弱的「咯咯」聲。
門外桑離腳步懸虛,想直接喊話問他有沒有事兒,又感覺大半夜來敲一個男人的門不太好。
於是,她鼓起勇氣輕輕扣了兩下門板,道:「哥,你那兒有鍋嗎?」
好樣的,大半夜來問一個連話都沒有說過的鄰居有沒有鍋,這跟問幼兒園同學借錢有什麼區別?
桑離還沒來得及說第二句話,手機簡訊突然彈出一條消息。
前幾天那張放在他門口的紙條上,她除了留下自己的微信號碼,還很貼心地附上了手機號。
總感覺這種人不會輕易地讓出自己的好友位。
所以現在,這位「鬼」鄰居選擇直接給她發簡訊。
桑離打開手機,看到屏幕上一個不大不小的「滾」字時,二話不說立刻轉身走回了自己房間。
門內,裴旭單手端著水杯,掃向手機屏幕的眼神不帶一絲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