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書房開會,要一起麼?」溫延靠站在門邊,不疾不徐地發出邀約,語調正經。
看他剛才那麼著急,她還以為洗完澡就立馬持證上崗,沒想到還是要為工作讓道。
陳嘉玉微愣,很快拒絕:「我在房間看會兒文獻。」
「好。」溫延瞭然頷首。
他重新掩住門,陳嘉玉拿著筆記本爬上床,靠在床頭,輕車熟路地恢復以往每天夜裡的學習計劃。
但意外總是讓人始料未及。
儘管沒有選擇去書房與溫延共處一室,可由於心不在焉,記掛的事如同遲遲未落下的那把鍘刀墜在頭頂。
屏幕里的文字變得格外晦澀難懂,陳嘉玉很難看進去,注意力總是不自知地轉移。
反覆嘗試幾次都失敗後,她關了電腦順勢躺下。
房間裡只留了一盞小夜燈照明,窗簾拉開了半扇,透過大落地窗往外看,夜景繁盛的春華路盡收眼底。
璀璨燈火遠遠照進來,變得模糊。
安靜至極的氛圍,不知道從哪裡飄來幾縷歌聲,陳嘉玉看了會兒手機,沒多久就感到困意沉沉。
意識具體模糊了多長時間,她並不清楚。
只知道再恢復知覺,是半夢半醒間察覺到身體下沉,睜開眼睛,發現溫延一身水氣地靠了過來。
「沒等我?」
他嗓音很輕,裹著涼涼的青檸薄荷氣息猶如含著冰片,瞬間將陳嘉玉從朦朧睡意拉回現實。
陳嘉玉不自在地拉平唇角:「在等。」
「這是在夢裡等?」溫延像是被她的表情逗樂,在這種情形下還能心無旁騖地低笑出聲。
撐著胳膊在上方,他低眸:「夢裡做到哪一步了?」
知道他是為了緩解緊張,但陳嘉玉的太陽穴還是猛地跳了跳,呼吸微促,扭開臉佯裝淡定:「結束了。」
溫延笑意略深:「這樣。」
給出回答,他便沒有再繼續言語間的有來有往,將視線挪到她今晚換的另外一套前襟扣扣子的睡裙。
溫延撩起眼皮看了陳嘉玉一眼,不清楚想到什麼,不緊不慢地挑了下唇,同時收回按在床墊的手。
睡裙是小v型的衣領,露出平直的鎖骨與脖頸,溫延指腹搭過來的時候,有點涼,陳嘉玉表情微僵。
即便前一天在預熱適應中,與他的指有了負距離接觸,今天換另一種方式,她也難免緊張。
甚至在看到他的笑時,都沒能立時反應過來。
發覺她繃出線條的下頜,溫延捏著睡裙的指稍作頓滯,停下動作:「我繼續了。」
陳嘉玉囫圇應了一聲。
鬼使神差地,她想到昨天他不熟練的手法,以及吃飯時似是而非的話,一時間不免有些擔心自己接下來的處境。
在陷入更深層次的混亂前,陳嘉玉抓住他的小臂,惴惴不安地轉過頭看著他:「你會嗎?」
沉吟兩秒,溫延回憶起白天工作之餘搜索的經驗貼,給她吃下一顆定心丸:「理論知識基本充足。」
陳嘉玉鬆一口氣,勉強卸了手上的勁。
緊接著,溫延似是覺得並不完善,丟掉握在掌心那件在他看來幼稚到差點難以下手的睡裙。
他低垂著眼回視她:「但需要實踐才能得出結論。」
說完,溫延俯身吻住了陳嘉玉,連帶著她沒能發出的那道短暫的無語凝噎也堵了回去。
這是他們的第四次接吻。
溫延親的很重,如同經歷了一段兵荒馬亂的疾風驟雨,陳嘉玉仰頭承受,只能在分離的間隙里得以遄息。
「給你一次機會。」溫延閉著眼睛平復,沒看她,又一次將選擇權交到了她手裡,「猶豫的話就停止。」
陳嘉玉睜開意亂的眸子,淚光瑩瑩,睫毛濡濕。
她目不轉睛地在昏黃燈色里盯著溫延看,看他眉心浮現出一絲不苟的細痕,看他鬢角汗意,看他喉結滾動。
無意識地,陳嘉玉也跟著咽了咽喉嚨。
三十秒的反悔時間結束,溫延掀起眼皮,眸色黑沉地深凝住她,如同一場帶著濕氣的黑色風暴。
而後重新低頭,兩人共同沉溺於這片漩渦。
塑料聲傳來的時候,陳嘉玉偏過臉,視線模糊地看向反光的落地窗,耳邊隱約間傳來溫延似有若無的自語。
有點緊。
……
床邊的感應小夜燈隨時間流逝,逐漸變得微弱,除了窗外可以忽略不計的燈火,房間幾乎全暗了下來。
陳嘉玉在緊張眩暈中,想起大二那年第一次進實驗室,跟在師姐身邊聽其他研究方向的學生聊天。
一位研究神經疾病的博士師兄告訴她的話,與此時此刻自身的經歷同符合契。
因為神經細胞很難培養,狀態時好時壞,一天不管就死給他看,所以進行的每一次實驗都要小心翼翼。注射劑量迅疾,反應猛烈到仿佛瀕臨死亡,注射計量輕緩,掩在黑暗中的感受不上不下,雖說能得以鬆氣,但實在很難盡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