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吃得食不知味。
下午四點。
陳嘉玉第一次接連失手打碎三根試管,顯而易見的心神不寧,實驗室不少人朝她這邊打量過來,她神色黯淡。
收拾好水池裡的玻璃碎片,許嚴靈摘掉口罩,偏頭從機器里分出視線,看向她:「你今天怎麼了?」
瞥過她表情,許嚴靈問:「有心事?」
何止是有心事,陳嘉玉到現在才發現,她的心情早在無形之中和溫延掛了鉤,一個眼神就能被左右。
像是吐槽,又像是竭力後卻很難壓制的鬱悶。
陳嘉玉撇了撇嘴:「男人好難懂。」
「嗯?」許嚴靈沒聽明白,手裡還拿著筆,坐在椅子上滑了過來,「今天不是溫總生日嗎,你倆昨天吵架了?還是他讓你不痛快了?」
陳嘉玉嘆氣:「我哪有那些本事。」
想到一早上的詭異氛圍,陳嘉玉破罐子破摔地講清緣由,抿抿唇:「你說他是不是莫名其妙。」
「哎喲,可把你委屈死了。」許嚴靈還沒看誰能讓陳嘉玉這樣心煩意亂,笑著說,「男人大多都這樣,你哄哄就好了。」
陳嘉玉看她一眼:「怎麼哄。」
「親親抱抱再那什麼一下。」許嚴靈像個過來人一樣傳授經驗,「夫妻間不就床頭吵架床尾和嘛。」
陳嘉玉很直接:「要我獻身嗎?」
「差不多吧。」許嚴靈笑得渾身直顫,拍拍她肩膀靠過去,「最好再藉助一些外力,類似於情。趣內衣啊小玩具什麼的,保管有用。」
生日這天壽星最大。
陳嘉玉也的確不想讓溫延壞了心情度過,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想法,但沒想到許嚴靈出了一堆餿主意。
想了想那些畫面,陳嘉玉顧不上尷尬,遲疑地問:「有用嗎?」
許嚴靈攛掇:「有沒有用試試不就知道了。」
陳嘉玉努力琢磨著可行性,而導致她考慮這些的當事人也同樣低氣壓了整個白天,看似波瀾不驚,實際上只是浮於表面。
只有直面的員工才能感受到經久不散的壓迫。
連
續好幾個小時,奧萊頂層瀰漫著緊繃的氣息,匯報工作的下屬硬著頭皮進了辦公室,又在十幾分鐘後臊眉耷眼紅著脖子出來已經成為常事。
直到臨近下班,走廊出現溫正坤的身影,總裁辦內霎時警鈴大作。
辦公室里。
溫正坤進去的時候,溫延正坐在辦公桌後面無表情地簽著文件,室內溫度正適宜,他單穿了一件白襯衫,手臂袖箍勾勒出矯健的肌肉痕跡。
門被蘇確從外面掩住。
只剩他們兩人,溫正坤沒有刻意寒暄,而是直截了當地問:「倪蓁呢?」
溫延低著眼,不置一詞。
仿若沒有察覺出他周身沉沉的躁意,溫正坤上前兩步:「倪家那天今天給了我電話,說人還沒回去。」
他緊緊盯著溫延:「你把她藏哪兒了?」
「有意思麼?」溫延啪的一聲合上文件夾,撩了撩眼皮,「她是你喊來懷安的,現在不見了來找我要人。」
溫延冷峻的面容間滿是不耐:「溫副董,在你眼裡我是什麼冤大頭?」
「你弟弟說人在你那裡。」
「他算個什麼東西,說是就是?」溫延這一整天心裡都不痛快,閒暇時思緒總是飄遠,無聲無息就會想到昨晚陳嘉玉毫不猶豫地否認。
溫延諷刺意味十足地詢問:「你能不能有點屬於自己的判斷能力。」
這句話簡直是父子倆之間心照不宣的禁區。
而事實也的確如此。
溫正坤猶如被戳中內心某處沉寂良久的隱秘往事,負罪與愧疚形如漲潮一般升起,卻在不願直面的情況下,陡然轉變為暴怒。
他臉色驟變:「你還有沒有教養!」
兩人交涉劍拔弩張,溫延用上了多年紳士以來唯一一次刻薄,面上看似沒什麼情緒,言談間卻忍不住遷怒:「教養只給有教養的人,你有什麼?」
究竟是你有教養,還是你是人。
聽出這一語雙關的深意,溫正坤氣息不平,屏著粗氣下意識往前兩步,可對上他的目光,又瞬間定住。
溫延的眼神冷戾而森寒。
時至今日,他徹底發覺眼前的人已經不再是小時候那個,能夠隨意任由他教責或處罰的孩子。
意識到這點,溫正坤僵持在原地。
幾句譏諷稍稍化解心頭鬱氣,溫延懶得理會他在想什麼,也不想多談,平復了情緒,繼而言歸正傳地問:「你知不知道倪蓁被下藥的事?」
溫正坤眼眸輕閃:「什麼?」
捕捉到這一絲難以察覺的細微痕跡,溫延一眼看出他異色,臉上浮現出一抹毫不遮掩的譏嘲:「想用下藥這種辦法算計我,沒想到倪蓁破了你的成算。」
「你真以為計劃的滴水不漏?」他涼涼道,「別把別人都當傻子。」
溫正坤鐵青著一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