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寡婦便知道他想到那個方法了,心中滿意,但面上低沉,仿佛還沉浸在自己生活艱難的話題中沒回過神來。
但等了半天,眼見著上面的人似乎都快要動身了,也不見趙為民的動作,扭頭一看,他還擱那一臉天人交戰的表情糾結著。
這瞻前顧後沒用的男人!
白寡婦在心中分外嫌棄,面上不顯,只是有些興意闌珊地說:「好啦,看他們應該也就要去公社辦手續定下來了,沒別的事我得先回去了。小蘭和小鳳這倆丫頭今天要洗頭,可是個大工程呢。」
她說著,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了。
走了一段路,突然哎呦了一聲:「這鞋子!」
她一邊惱火地說,一邊單腳跳著到一棵樹後,蹲下來擺弄。
趙為民此刻心思都在邪道上,壓根沒空在意白寡婦到底走沒有,但是白寡婦那句輕飄飄的「他們應該也就
要去公社辦手續定下來了「,卻像是一把火,猛地燒乾淨了他最後的那點猶豫以及理智。
他猛地站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地直接跑了上去,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一把扯住校長的衣袖,扯著嗓子喊:「校長,校長,我有事想問!」
眾人一臉的茫然。
大隊長也是莫名其妙,但真怕他有什麼事,也沒阻攔。
校長扯了一下衣袖,沒抽出來,原本樂呵呵的笑容頓了一下,但仍然溫和地說:「同志,你有什麼事?」
趙為民嚷嚷著說:「我聽說城裡的工作是可以讓家裡人接班的,葉香是我媳婦,我怕她累到,願意替她干!」
他到底還是要幾分臉——雖然不多,隨口扯了個大義凜然的理由。
「???」
底下的村民們面面相覷——還可以這樣的嗎?沒見過啊?
但也有人心思浮動,目光閃爍地看向教師預備隊。
林信平盯著王杏兒,臉上幾乎是如出一轍的心動。
王杏兒也看到了戀人的表情,但她傻乎乎以為是對方在為自己開心,還勾著嘴角沖他笑了笑。
原本一臉慈祥抓著吳建國手千叮嚀萬囑咐的孫婆子一頓,臉上溫柔的神情也變得有些幽深。
相對於外人,當然是兒媳婦有了工作好——畢竟是一家的,但和親生的兒子比起來,當然兒媳婦就又成了外人了。
吳建國就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一下猛地跳了起來,破口大罵道:
「還替我幹活兒,你以後能不能替我去死?好你個不要臉的狗東西,自己沒卵用考不上教師,打起你媳婦的注意來了。你咋這不要臉嘞?別人是嫁漢嫁漢,穿衣吃飯;你是靠妻靠妻,吃肉吃雞?人家好歹還是小白臉才能吃軟飯,你看你一張黑黢的醜臉你也配!」
「肚子裡的算盤全打在你媳婦頭上,老母豬帶胸罩你是一套一套又一套。有沒有點男人樣!真這麼沒用你怎麼不直接入贅啊你,你個不會打鳴閹公雞,自己沒用,所以母雞下個蛋你都要說是你下的,要不要臉啊!」
底下的村民們幾乎笑得人仰馬翻。
「哈哈哈,為民媳婦真不愧是知青,你聽聽這罵人的話,一口氣不帶喘的。」
「文化人罵人都不一樣!」
趙為民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媳婦,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畢竟是個女人,我是擔心你累壞了……」
「你不是,你太是了,你個雞賊男!」
吳建國咆哮著,猛地把手從孫婆子懷裡抽出來。
都是男人,什麼意思誰不懂啊!心知肚明!了如指掌!
吳建國和他以前的媳婦就是在工作中認識的,當時也有個機會,人選就在他和他媳婦中選,他媳婦的機率還比他大些。他當時哄著他媳婦,說這些不希望她太累的話,哄得他媳婦將這個機會讓給了他,這才完成了他的第一次升職。
機會這種東西,你以為你只是慢了一步,但對於他們這種沒有背景也沒有什麼格外突出能力的普通人來說,實際上是一步慢步步慢,他媳婦的工資級別等等漸漸落後他一大截,這又奠定了他在家裡的「支柱」地位。
每次一旦吵架,他又可以用「家幾乎都是我頂著」這樣的話在占領道德制高點、處於幾乎不敗的地位。
——這一套操作他可太熟悉了!所以能叫趙為民這個還不甚熟練的新手哄了去?
現在他穿成女人,基本立場與利益發生轉變,可以毫無顧忌但負責任並大聲地說一句,任何男人借著「心疼你」的旗號叫你放鬆、停下腳步話,都是不懷好意的放屁!
要這樣真是好的,他自己為什麼一刻不停地向前鑽?他是傻子?
全天下就男人最精明!
吳建國暴跳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