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泓哂笑道:「你想要她,可她未必想要你。聞鑒,你自小陪在朕的身邊,跟隨朕走了這麼遠的路,難道就要因為一個女人,將朕狠心撇在半路嗎?」
聞鑒答得迅速,他甚至覺得這是自己第一次在尉遲泓面前挺直了脊背說話:「正因為如此——陛下,奴才已經陪您走了二十載,剩下的路,我想自己走。」
第48章 金惜「搶一個來養?」
月慈已經忘了自己是怎麼走到祺妃屋子裡的。
她渾渾噩噩,耳邊只響起不久前青雀對她說的話。
——「三年前送進飛鳥閣中的美人,大人對外聲稱殺了,實則安排了人準備悄悄送出京去,可沒料到途中被德親王發現,談笑間一個活口都沒留下。」
青雀一直都還記得,那次之後聞鑒休憩的樓閣中夜夜燈火通明,而後很長一段時間裡,飛鳥閣里連只母蚊子都沒出現過。
聽到此事後,月慈本該鬆一口氣的,但她心中卻莫名酸澀,嘴裡也泛著一陣苦意,像是知道自己一直以來恨錯了人後,身體比心先生出了一點愧疚。
但還是嘴硬地想:都怪聞鑒,不早告訴她,明明只是幾句話就能說清的事。
可是月慈自己也清楚,哪怕當時的聞鑒第一時間辯解了,以她對他的印象判斷,也是全然不會相信他口中說辭的。
世人大多只知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卻不知眼睛也會騙人,更會被流言蜚語所影響,只能看見自己想看的,聽見自己想聽的。
時至今日,月慈才徹底頓悟那寺中所求的簽文。
祺妃見月慈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出聲喚了她叫幾聲。
月慈回過神來,又給祺妃行了一禮。
屋子裡繚繞著苦藥味,女人一臉素色也難掩姿容,靠在床頭弱柳扶風,見月慈這般,掩唇笑了一笑,才道:「傻丫頭,你這都行第三遍禮了。」
月慈算是徹底回過神來了,下意識又要行禮,剛做了個動作,又怔住,頭次感到了些不好意思的侷促。
祺妃確定有孕後,尉遲泓本來打算即刻回宮的,但金庭之卻以「娘娘才落了水,身子虛弱,恐禁不起路上折騰」
這樣的話,讓他們暫時又留了下來。
這位祺妃是金庭之的大女兒,名叫金惜。
金惜朝月慈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邊。
屋外的風似乎大了些,月慈先去將窗子仔細關好,才小心翼翼挪到了祺妃身邊。
金惜笑道:「今日多謝你救了本宮。」
月慈仍是裝著一副乖巧的下人樣子,道:「娘娘言重了,這都是奴婢這等下人該做的。」
金惜見她拘謹,屏退了屋內的其他人,才道:「你不用太過緊張,本宮見你親切,你今日又救了本宮,便想著叫你過來說說話——平日在宮裡,可沒人能與本宮這樣促膝長談。」
她和妹妹金宣關係並不親近,因為她自小體弱多病,金萱身體康健比她鬧騰,是以兩人一個總在屋內,一個總在屋外,不能一起玩鬧,便漸漸顯得疏離。
金惜年長月慈幾歲,長相艷麗,言行談吐卻如春風拂柳,叫月慈想起了月霞,況月慈還記得她在席間替自己解圍一事,二者相加,一時對眼前人生出幾分好感來。
她輕聲道:「娘娘想聊什麼,奴婢願意陪著。」
金惜狡黠地眨了眨眼睛,竟像是尋常女子般親昵地拉住了月慈的手,神情中透著一股八卦的味道,問:「你與那掌印,究竟是何關係?」
月慈:「……」
旁的人就算了,怎麼連宮裡的妃子都好奇這些。
金惜有件隱秘之事從未與他人說過。
她自小體弱多病,只有到了逢年過節這等必要時候才會隨著家人進宮一回。
一年除夕,她在宮中病倒,便就地留在宮中由太醫輪番照顧。到了夜裡,有人從外面悄悄推開她屋子的窗子,一個乾脆利落地翻身,坐在了窗頭上。
看身形,那人比她要高許多,約莫大她好幾歲。
坐在窗頭晃著腿,問:「我見你在這躺了好多天了,你不膩麼?為何不起床出去走走?」
她身子虛弱,只能艷羨地望著那少年恣意的身影,氣若遊絲道:「我起不了身,離不開這床榻。」
那少年似是「嘖」了一聲,還沒答話,外頭先是起了一聲驚呼。
有個嬤嬤的聲音大叫起來:「誰在那裡——太子殿下!您,您怎麼跑到了這兒來了!」
那少年聽見叫喊,立即頭疼地低聲咕噥一句:「被發現了。」
他從窗上跳了下去,又留下一句,「我明日再來看你,先走了!」
那時的太子殿下,名為尉遲泓。
後來他夜夜都來爬她的窗頭,陪她說話解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