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慈在睡夢中聽到了院門打開的聲音,她猛然驚醒,繩索的另一端已經空空如也,連帶著床榻也空了。
她突然就慌了神,來不及穿鞋襪直接追了出去,卻無論如何都拉不動那扇院門。
「聞鑒!」她用力拍著那扇門,沖外面的人喊道,「聞鑒你在幹什麼!把門給我打開!」
外面沒有聲音,但月慈知道他一定在聽。
她太慌了,從失去父母到失去姐姐,她不想再失去任何一個家人,只能無助地不停拍門,希望外面的人能回心轉意:「你以為我會害怕他們嗎?你以為我也會像那條白綾一樣嗎?聞鑒,你他娘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終於,那頭隔著門回應了她:「但是我怕。」
月慈忽然愣住了。
聞鑒將頭輕輕抵在門上:「你不該被困在這個地方,我不想看見你這樣……」
他愛的是那個自由的,可以隨心所欲的月慈,而不是只能被他拖累困在狹小一隅的人。
今日也是個好天氣,正好適合上路。
一縷灰發藏在青絲之中,聞鑒眉眼彎彎,沖門裡的人柔聲道:「新年快樂,月慈。」
門外的聲音徹底消失了。
月慈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感覺自己忘記了時間,忘記了身處何處,手腳被凍得冰冷發紅,卻無知無覺。不知過了多久,院門才被人推開,明雀將她從地上扶起來,為她披了一件雪氅。
明雀手裡還捧著一個木箱,往月慈面前一遞,道:「這是大人要我交給你的。」
月慈嘴唇乾澀,發不出一點聲音,只接過木箱打開,發現裡面是一封封摺疊整齊的信。
卻又不完全是信,因為每一封信的外面都寫著四個字——每日課業。
「每日課業不可落下」——所以他早有預料自己的死期,便悄悄寫了許多。
月慈眼眶一下便紅了,用僵冷的手指顫抖著拆開信件。
信的開頭是:吾妻月慈。
其它的字仍
有些歪歪扭扭,但比起先前已經要好看太多,看得出來下過極大功夫,頗具風骨之形,唯有「月慈」二字與之不同,一筆一划更要端正,似是暗地裡練過許多遍。
每一封的開頭都是如此——這不僅是「每日課業」,更是家書。
——
聞鑒坐在漆黑的牢獄之中。
他對這個地方並不陌生,倒有幾分見到熟人的從容。只是剛進這個地方不到半日,身上便多了大大小小無數的傷——反正都是將死之人,那些看守們便往他身上發泄了怨恨。
到了今天是第三日,他已經虛弱到說不出話來了。
外面有人喚了他一聲,依舊恭恭敬敬,叫他掌印:「該上路了。」
聞鑒一瘸一拐從獄中走出來,那人見他如此,眉頭一蹙,扭頭沖身邊的人呵斥道:「誰幹的!」
負責看守的玄武軍頓時跪了一地:「大人恕罪,屬下們心想這聞鑒曾經壞事做盡,變成如今這般也是咎由自取,就……」
白循怒而打斷道:「濫用私刑還敢尋藉口!陛下都未開口上刑,你們倒是一個個上趕著動手,難不成都想越過陛下去嗎!」
聞鑒並未想到有人會在這種境地下為自己說話,於是抬起已經有些模糊的視線看向那人,只覺得有些面熟。
玄武軍們戰戰兢兢,全都領罰去了。
白循回頭時見聞鑒正在看他,便恢復常色道:「掌印別誤會,我只是不喜歡他們這些人藉口一堆。不管你做了什麼,陛下既說要將你當眾處死,那事情便該在此結束,由不得旁人插手。」
那夜亭中雙方都離得近,聞鑒自然也將他的言論聽到了,如今又聽這一席話,莫名有些感慨,一笑道:「多謝。」
白循又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會兒,最終什麼都沒說。
長街上擠滿了人,都是來看這個曾經的魔頭是如何慘死的,他們手裡拿著各種各樣的東西朝囚車上的人丟去,一邊丟一邊嘴裡發出羞辱的謾罵。
好在聞鑒聽得足夠多,對此並沒有太大反應,
這個冬天太長了,長到貫穿了他的整個人生。
長箭刺進他心臟的那一刻,高台之下眾人狂歡,一場盛大的祭禮終此結束。
從此世上再無聞鑒。=quothrgt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gt.)
span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