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傷口可是深可入骨,他們分開也就一天,怎麼好的那麼快?
「哦,傷口之前有些感染,剛好碰上一種草藥,我就用了一點在傷口上,沒想到效果還挺好的。」張旭縮了縮腿,催促道,「我自己沒問題,快走吧。」
祝玖走在前頭,聽見對話狐疑地瞥了張旭一眼。
她突然想到禾姑說起張旭時模稜兩可的話。
張旭身上有問題嗎?
---
祝玖帶著異調局幾人走進那間破敗的小屋。腐朽的木板牆滲著潮氣,空氣中充斥著腐肉、土腥和血的混合味,令人作嘔。
屋內除了屍體外,還有散落一地的龜甲獸骨和幾本發黃髮脆的手札。那些手札上潦草地記著一些試驗的記錄、改造的步驟,有些地方甚至沾著乾涸的血跡。
嚴晨和宋曜就忙活著拍照記錄,並根據屍體的特徵跟記錄一一對應。
有幾具屍體是十幾二十年前死亡的,早就腐爛的只剩白骨,甚至連骨頭都脆弱不堪,一碰就碎。他們身上也沒有任何可以辨認身份的標誌,根本沒辦法確認是誰,但至少數量上和記錄的失蹤人口是對的上的。
所有失蹤人口中,只有「蝴蝶寶貝」的父母強烈要求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所以只用把他的屍體帶回地面。
其他的屍體都無人認領。
將所有的屍體都帶上地面的難度太高,張旭發話,就在這坑底讓他們入土為安。
祝玖和曲然幫著挖坑,挖到一半,碰到幾個畸形的村民剛好回來。
嚴晨和曲然抓了幾個綁起來,審問了他們一番。根據他們中寥寥幾個會說話的一頓驢唇不對馬嘴的回答,確定了進行人體改造的只有一個人,就是已經被他們殺死的老頭。
張旭看著這堆奇形怪狀的人,有些能看出來是天生的畸形,但也有的被生生縫上動物的部分軀體。但他們的眼神無一不是驚恐,和對活著的渴望。
曲然看得心裡難受,突然後悔沒再砍那老頭幾刀。
她不忍地背過身,偏頭問張旭:「這些人怎麼處理?」
張旭沉默了很久,最終也沒有給出明確的答覆。
這些人本是無辜的,卻因為一個變態的個人私慾而經受了這些折磨。就算他們的存在為天道所不容,異調局也沒有資格因此扼殺這麼多活生生的人命。
但是不殺他們,難道要把他們帶出坑嗎?且不說他們中大部分連人話都聽不懂,就是他們這樣異於常人的外形,能融入正常人的生活嗎?
還有那些已經被安上動物軀體的人,他們能存活很可能是因為這天坑存在天道的漏洞。如果回到天道能正常運轉的地方,他們還能存活嗎?
可要是繼續讓他們留在這危險重重的天坑底,像野人一樣生活,他們又能活多久?
張旭抬手搓了搓臉,長嘆一口氣,聲音帶著疲憊:「……先讓他們呆在坑底吧。他們應該在此生活了很久,已經熟悉了這裡的環境。等我回去和上層領導再討論一下,看能不能找到對他們來說最合適的處理方式。」
---
回去的路上沒出什麼意外。
等祝玖破霧而出,躍出天坑半空那層濃得幾乎凝結的霧氣時,恰逢朝陽初升。
金色的光芒宛如洪流般席捲而來,勢不可擋地灑滿整片天穹,毫無徵兆地撞入她的瞳孔,灼熱而熾烈,直擊靈魂深處。她在半空中懸著,腳下仍是吞噬了無數秘密的深淵,身上還殘留著潮濕與血腥的氣味。可她沒有墜落,而是一步步跟上旭日攀升的頻率,掙扎著從混沌與陰影中將自己拖拽了出來。
直到翻上懸崖邊緣,腳踩堅實的地面,立於真正的太陽之下,沉甸甸的溫暖落在肩上,祝玖竟有一種重生的感覺。
正如來時一路顛簸,回去依舊是過山車般的路況和塞滿耳朵的「羞答答的玫瑰」,但心態終究是不同了。
她以為這次回來是給所有奇遇寫上一個結局,卻沒想到一開始就站在了結局。
強撐著精神做了一系列儀器檢查,祝玖知道不會出問題,所以早沒了不安和焦慮,有的只是深到骨子裡的疲憊。
等一切結束,她沖了個澡洗去一身狼狽,趴到床上倒頭就睡。
等睡飽了這天昏地暗的一覺,祝玖掀開眼皮,發現窗外天色昏暗,隱約傳來廣場舞的音樂聲。
不遠處宋曜腦袋上纏著繃帶,正趴在電腦前聚精會神地敲鍵盤。
聽到床上的動靜,宋曜回頭看她,鼻樑上還架了副黑框眼鏡,
祝玖還迷糊著,抱著被子撓著頭,聲音還帶著剛醒的啞意:「你幹嘛呢?」
宋曜靦腆地笑了笑,抬手摘了眼鏡:「我寫報告呢。異調局每次任務結束都要寫總結報告,編外員工也要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