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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慣了美色,倒是頭一次,亂了心。此女不可留。

薄情的捉妖師哪裡知道何為心動,只懂異端必誅。那被寫在必殺簿的兩字,清清冷冷,形單影隻。

哪裡知曉,一次相逢,兩世糾葛。

「你說,這世上真有能替代陽魅內丹的東西?」鶴渡飲著酒,蹙了眉。他有心事時就愛皺眉。

不像東風,面冷如冰,覷不出半分神色。

「或許有,只怕來不及了。枯陰潭,沒那麼好對付。」

他的聲音冰冰涼涼的,像是冬日的風,讓人不寒而慄。字裡行間的擔憂,偏面上又不肯露出半分疑慮,便用冷漠掩蓋。

「不是還有我嗎?大不了,我陪你。」鶴渡的聲音落了,像是定了神。他突然覺得這妖也沒那麼討厭,縱然粘人了些,可總是向著他的。

「這世上,怕只有你敢與我同行。別的妖,都是懼的。」東風慨然。

「你要奪他們的命,他們不懼,莫非是傻了。」鶴渡半開玩笑的胡謅,絲毫沒有凜然之色。

他從前覺得妖亦有道,可自從跟了東風,很多觀念就有了不同。

有些妖,終歸是無須存在的。他不知未來他會如何,可眼前的人,冰冷毒舌固執頑戾,卻是他生生世世都要追尋守候的唯一。

這是他的宿命。

「為禍,該殺。」冰冷的裁決,東風這個人固執慣了,也聽不得勸阻。鶴渡小聲嘟囔,卻也不曾出口忤逆。

這是捉妖師的使命,他又有什麼理由讓東風放下呢。後來他卻總是,在東風到來之前,辯清善惡因果。

有些妖,總是該看看這紅塵的,他如是想,如是做。

第174章 初相逢(十)

「行行行,你有理。美人都沒了,是不是該陪我回去喝酒了,」鶴渡懶散的伸了伸腰。活動了下筋骨。

若是可以,他寧願天天醉酒當歌,才不要做這要命的活計。他眉眼挑了挑,勾人的桃花眼輕揚,說不出的詭異。

東風冷冰冰的收了油紙傘,看那陰界緊閉的門,忽然有些異樣的感覺。他們的生命不過是一個夜晚,若天明來不及,就只剩灰飛煙滅。

「為什麼那麼多的陰靈會在七月十五選擇歸來,」他突然發問,鶴渡怔了下,眉眼閃過些許落寞。

悶了一口酒,淡笑著道,「自然是想回家看看,人間,多眷戀。」

東風嗤笑,眷戀,既成鬼魅,便該老老實實輪迴。不切實際的惦念,徒增煩惱罷了。

「若有一天你成鬼了,會眷戀我嗎?」萬籟俱寂,身後的人突然沒了聲響。

他於人潮中回首,那古樹下白衣翩翩,手邊酒壺散落。玉面玲瓏,眉目輕合,白皙如玉。可不正是方才還談笑的人。

他無奈扶額,抬步走了過去,將那人溫柔扶起。扔掉鶴渡手中的酒壺,替他擦拭嘴角。那人嘟囔了下,仍是道著好酒。

「酒罐子,」東風莞爾,他向來少笑,笑起來梨渦淺淺,不似平日裡的冰冷。

「剛還要與我飲酒,自己倒醉了。」他把鶴渡帶回庭院,安置在梨花樹下。那人兒中途醒了,可卻不肯睜開雙眼。

東風的話他聽見了,

可他不願回答。若是此生可能,他想永遠陪著這個古怪的捉妖師,直到歲月盡頭。

他若是成了鬼,那便陰陽相隔,縱使眷戀也無法再見。或許不如不見,不念,他不可能成為鬼,也不會讓東風孤獨。

那個人,外表冷的要死,心底最是倔強倨傲。整日裡繃著,不肯吐露半分心聲。也唯有他,才能懂這個捉妖師彆扭的性子。

至於做鬼嘛,他才不要放著好好的風流紅塵不浪,去和閻王談人生。大好的日子紅紅火火,更何況他還要匡扶正義兼濟群妖呢。

東風轉身進了房門,不知在搗鼓些什麼。鶴渡慢悠悠的醒轉,眼睛眨了眨,他的衣襟上落滿了梨花瓣,方才有些倦了,如今起身,花瓣散落一地。

他攏了攏袖子,袖間竟也落了一片,他拿著花瓣進了房間,看見東風忙碌的身影,悄悄停在身後。

一隻手將花瓣放入湯中,那剛熬好的羹湯便多了一抹粉紅色的點染,愈發誘人。

「醒了?」東風轉身,一隻手將湯盛入白玉小碗,端著青瓷托盤將粥置於其上,轉身遞給鶴渡。

見他揉了揉額頭,無奈的嘆了口氣,「都說了不要貪杯了,你這樣會誤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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