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年來,日子越過越窮。
多年前,我偶然遇到一個孩子,大雪的天,赤腳走上十多公里的山路,到州城的學校外面聽別
人讀書。
身上裹著稻草,凍得渾身是傷,用紅腫的手指,在雪地上跟著教室里的學生一起學寫字。
那一幕,任誰見了,都難免難受。
我問他,很愛學習嗎?
他說不知道,只是想學習,只知道學習是他現在唯一能用來改變命運,帶著家人鄉親過上好日子的辦法。
他想家裡人都吃飽飯,住好房,不會再發生沉塘,動私刑,生病了喝符水而死人的事。
希望所有的人不再過一眼望見頭,沒有任何希冀的窮困日子,想走出大山,想活得鮮活。」
屠姍靜靜的聽著,大眼睛眨啊眨,看常有德臉上的動容,眼裡的光點。
不知道是不是她冷心冷血,沒能感同身受常有德見到那一抹的心酸心情。
可能在末世見了太多拼命活著的人,那裡的人活著都困難,就沒誰再費心思想其他,畫面太過慘烈,導致她都變冷血了:「很勵志,努力的人不會過太差。」
常有德其實很走心的,被屠姍不走心的安慰給弄破防了,失笑搖頭,他沒賣慘,真的,單純陳述事實而已。
「確實很勵志,我當時也是腦子一熱,有了個想法,便在勤山鎮辦了個小學,想盡辦法讓窮苦學生上學。
開始其實挺費勁的,窮苦人家,三四歲起就得幫著家裡人做力所能及的活,讓他們來讀書,就等於失去半個勞動力,沒有多少人願意。
何況讀書還得費錢費物,靠讀書過上好日子的又少,就更沒人願意了。
首先轉變他們的思想就耗了好幾年。
好在皇天不負苦心人,經過這麼多年,加上當年那個孩子通過讀書出息了,才讓鎮裡的人改變思想,願意送孩子出來讀書。
書倒是讀了,問題也出來了,尤其是吃食上。
家裡少了個勞動力,孩子們就選擇少吃,甚至不吃來填補。
每天早出晚歸的走山路,本就難行,還得花精力學習,回到家照常幹活,不吃飯,身體怎麼可能受得住,學習自然也好不了。
我只能想辦法,自掏腰包給他們尋摸些吃的,只是慚愧,我能弄到的也不多。
聽開心說起,三姐手裡有糧,所以借著開心的便利,將你請家裡來問問方不方便挪一些出來換給我。
沒能事先說清楚,是我們做得不對,還請三姐原諒。」
常有德問得小心翼翼,為了那群孩子,他真是操碎了心,以前滿世界尋摸,還動用關係,走各種渠道,但也杯水車薪。
管了孩子後,孩子心疼家裡人,偷摸省下來帶回去,到頭來進孩子嘴裡的一點沒增加,白忙活了。
他知道了也不好說什麼,都是窮給鬧的,只能又給孩子加點量。
一來二去,糧食更不夠用了。
他知道這麼找上屠姍,有耍心眼,算計人的嫌疑,會影響她和開心之間的關係,但為了孩子,只能厚著臉皮開口。
腦子一熱就辦了個學校,家底厚的人,說話口氣都不一樣。
你說你都這麼說了,她還能生氣嗎?
要說常有德這人啊,是真有德,純純的聖父做派。
這人要是自己家的,肯定要開腦控水,但要是別人家的,直接豎大拇指就行。
屠姍抹了把腦門不存在的汗,不就是要糧嘛,說得跟要她的命一樣難以開口,繞這一大圈,真給她聽累壞了。
「沒事,要多少?」
常有德知道有些強人所難,屠姍拒絕他早有預料:「當然,三姐要是不方便,也沒關係,我再想其他辦法就是。」
……
開心小妹杵了她大哥一下:「哥,你說啥呢,三姐答應了。」
常有德尷尬得想抽自己一下。
「哦,對對對,我真是,我真是太激動了,謝謝三姐,我替那些孩子謝謝三姐。」
屠姍默默往後退,看得出,常有德是真的很激動,反應遲鈍,說話傻不愣登的,動作也誇張。
「不客氣,小事,小事,那啥,需要多少報個數就行。」
常有德顫顫巍巍伸出一根手指頭:「一……」
「十萬?」屠姍豪氣喊數,她不知道常有德的學校有幾個人,但好歹是個學校,多少都有幾個。
糧食這東西,能多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