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舒楹睡著了,不必再浪費時間。
這樣的想法滑過,裴遠之垂眼,又繼續念了一段,直到把整個故事念完。
出去前,俯身替床上的人捻好被角。
夢中的人低低嘀咕了一句什麼,呢喃不清,像是囈語,裴遠之只聽清了兩個字,『渣男』。
夢裡也在罵人?
在罵哪個男人?
裴遠之很輕地動了下眉梢,走出臥室,將門輕輕合攏。
看了眼時間,深夜十一點,裴遠之從冰箱裡拿出一瓶凍得瓶身掛著透明水汽的冰水,擰開蓋,喝了一口。
冰涼的液體滑過喉道,緩解了灼燒的不適感,同時也將升溫的神經逐漸鎮定下來。
脫軌的事物回到正軌,超脫掌控的重回掌控。
有多餘的水珠沿著他分明的下頷邊沿滾下來,落過喉結凸起的線條,森森的涼氣。
手機恰巧在此刻震動起來。
裴遠之掃一眼來電名字,將瓶蓋擰好,接通來電,喚了一聲『媽』。
嗓音比平時多了些微微的啞。
「你聲音怎麼啞了?感冒了?」
廖音有些納悶,關心了幾句,囑咐天氣熱多喝水,又回到正事:「你蔣叔叔明天要辦宴會接風洗塵,邀請了我們一家,你也一起去吧。」
「您和爸去不就好了,叫上我做什麼。」
裴遠之語氣淡然。
「你小時候蔣阿姨那麼喜歡你,兩家關係又好,一起吃個飯怎麼了?」
「我明天有事,去不了。」裴遠之說。
「什麼事這麼重要,家裡的事也不管了?」
廖音語氣重了些,有些不滿,「又忙工作?說了多少次了,錢是賺不完的;而且,你哥哥公司上的事,說不定還需要你蔣叔叔幫忙,提點一下,你做弟弟的能不來?」
「要陪您兒媳婦,能不重要嗎?」
面對廖音施加的壓
力,裴遠之很從容,一句話就牢牢拿捏住了廖音的命脈。
廖音:……!!
廖音瞬間態度一轉,和氣道:「那確實是重要的事,不去也行,記得跟蔣叔叔打個電話說一聲,備份禮,我跟你爸捎過去。」
裴遠之極輕地皺了下眉,還是沒說什麼。
「談戀愛,我插不了手,但你記得把你那個壞脾氣收一收,說話也別太難聽,現在的女孩子都喜歡脾氣好的,有什麼事多哄哄……」
廖音放不下心,苦口婆心地叮囑著,奈何兒子態度十分敷衍,也不知聽進去了沒。
……
一夜好眠。
季舒楹睡到臨近八點才徐徐轉醒,拿過手機一看,五個鬧鐘也沒叫醒她,八點半要出門,差點就睡過頭了。
換了條寬鬆舒適的裙子,季舒楹推開門,找了一圈,書房裡沒人,只有廚房那邊有咕嚕咕嚕的聲音。
她一邊隨手把頭髮束起來,一邊走過去,「裴遠之你怎麼不叫我,都沒時間洗澡化妝吃……」
流理台前佇立著的修長身影轉過來,男人瞥她一眼,打斷:「洗漱,然後吃早餐。」
季舒楹抱怨的話頓時堵在喉嚨里。
早餐都做好了?
她踮起腳看了一眼,只看到蒸騰而起的白霧,鍋里不知道煮著什麼東西,香味很濃郁。
男人手持一雙筷子,手指修長,攪拌了幾下,白霧散去,隱約能看見冷白手背皮膚上的淡淡青筋。
屬於食物本身的純粹清香和一點調料品的滋味,在開放式空間裡徐徐彌散開來。
季舒楹的肚子恰到好處地咕嚕了一聲。
她臉上有些不自然,『哦』了一聲,轉頭去洗漱。
真是稀奇。
裴遠之還會做飯?
她以為對方跟她一樣十指不沾陽春水,畢竟這個家裡的裝潢擺設也不像有什麼煙火氣息,甚至生活氣息都沒多少。
季舒楹對鏡如是想著,擰開水,潔面。
廚房裡,裴遠之將熱氣騰騰的湯粉倒入瓷白的碗中,放到一旁的島台上。
半開放式的廚房,島台也是二合一的功效,可以充當餐桌。
又倒了杯鮮牛奶放在桌上,裴遠之回到廚房收拾殘局。
水龍頭下的水流細細地沖刷著,漫過整隻手,按下洗手液,一泵淺藍色的液體流出,清爽的香味。
裴遠之垂眼,打出泡沫,仔仔細細地洗手,從指腹到指骨,從虎口到掌心,全方位地覆蓋。
洗了幾遍,調料品和處理食物過程的味道似乎還在指尖揮散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