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昭南卻再次伸手撫上了她的臉,略硬的指腹輕輕地摩挲著她柔軟的嘴唇。
他手指修長,這人有些潔癖,剛剛仔細地洗過,還有些濕潤的井水涼氣。
他的嗓音低啞:「你最近好嗎?」
寧媛被他摸得瞬間臉頰一燙,耳根發紅,推他一下:「好什麼好,大白天的!一會兒叫紅袖章看見你這作風,都要叫你寫檢查!」
他挑起劍眉:「來就來,怕什麼?我下工了,想抱抱自己媳婦兒,天經地義!」
他抬手就抱住她的細腰,把下巴擱在她頭頂,聲音透著點痞痞的溫柔:「媳婦兒,這麼久沒見,想不想我?」
「少自戀了,今早才見過,還指望我時時刻刻想你,不用賺錢啊。」她冷哼一聲,伸手推他,看向窗外。
窗外,漂亮的牽牛花爬滿窗台。
她卻感覺眼眶莫名發酸,連自己都不知道逞什麼強,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覺得心裡悶悶的。
「真的不想啊?」榮昭南忽然拉住她的手腕,輕輕一帶,把她拉進懷裡坐下。
她額頭貼著他的脖頸,能清楚地感受到他脖頸微涼的皮膚里跳動的脈搏,沉而強勁。
「你……幹嘛呢!」寧媛感覺臉都熱得能煮熟雞蛋了,推了他一把。
奈何他像座山一樣穩穩噹噹,紋絲未動。
他半垂著眼,低聲在她耳側說:「媳婦兒,對不起……這些日子,委屈你了。」
清冷的聲音疲倦又帶著寵溺,溫柔又沉重。
寧媛一冷,不知道為什麼眼淚幾乎是瞬間決堤,她咬著嘴唇,手撐著他的胸口,卻說不出一個字。
真是奇怪呀,明明……明明他只是早上去上工,掙工分去了。
不就是才走了一天啊?
為什麼,好像很久、很久……沒有看見他……。
「別哭。」榮昭南的指腹划過她的面龐。
他伸手為她擦去淚水,忽然低頭把臉埋在她如雲的稠密秀髮里:「我想你了,媳婦兒很想……很想……」
「我才不想你呢……」她梗著脖子呢喃,聲音沙啞到連自己都陌生。
寧媛感覺自己的發間仿佛有什麼滾燙濕潤的水汽流淌過。
寧媛再次愣住了,她有些慌地想抬頭看他:「你怎麼了……」
他是……在掉淚……
他從來沒有這樣過……
榮昭南卻不許她抬頭,不許她看他紅了的眼,只是貪婪地呼吸著她身上的氣息。
他的聲音潮濕得似八月大雨天:「對不起,別看我,就是有點累……讓我抱一會兒,一會兒就好……今天走得有點遠……太遠了……遠得……我真怕找不到回家的路。」
他似剛攀越了千山萬水才趕到她面前,為何這樣……
她鼻頭一酸,伸手環住他的腰,閉上眼:「榮昭南……你以後都別走了好不好……我害怕……」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擔心什麼,就是……
好像他去了很危險的地方,永遠不回來一樣。
莫名其妙地就是很難過……很難過……心口像壓了塊巨石,喘不過氣。
榮昭南一直緊緊地抱著她,像要把她揉進自己的骨血里:「哭成這樣,我怎麼捨得走?」
可他越是這樣溫柔,她越是心慌。
那些強忍的情感在這一刻傾瀉出來,幾乎讓她沒辦法平靜。
光怪陸離的碎片如同走馬燈般閃過,前世今生的記憶交織在一起,讓她心亂如麻。
寧媛伏在榮昭南肩頭哭了很久,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討厭你……你總是騙我……總是讓我擔心!」
淚水浸濕了榮昭南的衣衫。
他手足無措,不斷地拍著她的背,低聲哄著,卻怎麼也止不住她的眼淚。
榮昭南只能心疼地嘆氣:「寧媛,你是水做的嗎?再哭下去,我都要被你淹死了。」
寧媛淚眼模糊地抬起臉,瞪著榮昭南,情緒仿佛大風捲起的浪潮,一波接著一波。
她忽然氣咻咻抬手——「啪」地抽了他一掌。
「……」他被打偏了一側臉,眨了眨眼,慢條斯理地回過頭來。
榮昭南像看小孩撒潑一樣盯著她,語氣裡帶著無奈:「怎麼了?」
寧媛也不知道自己心裡為何似積壓了很久的委屈和恐懼,咬牙切齒——
「你還有臉問我?我夢見……夢見你和別的女人在一起……還是……是我最討厭的那個女人……簡直渾蛋!欺負我!我要讓夏阿婆打你!」
榮昭南哭笑不得。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忽然也「啪」地一聲給了自己一巴掌:「夢裡的我渾蛋,這樣行了吧?」
寧媛的哭聲戛然而止,她咬著嘴唇,有些不知所措。
可一分鐘不到,她又委屈得眼眶一紅,一張嘴繼續落淚:「不……不可以……打一次怎麼夠!」
榮昭南嘆了口氣,把她從懷裡輕輕扶起來。
看著她梨花帶雨的小圓臉,他再次無奈地嘆氣:「小祖宗,別哭了,再哭下去,我可要……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