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衿撲閃著眼睛,雖不明白夫子為何這個時候開啟了講學模式,但這些神話故事確實好有趣啊。
她聽得認真,聽得入了迷。
「《公羊傳》中講:我高祖少昊摯之立也,鳳鳥適至,故紀於鳥,為鳥師而……」
「這等鬼神之說竟不是出自《左傳》?」秦子衿內心疑惑,竟嘀咕出了聲,范夫子停下來,含笑望著她。
秦子衿這才意識到自己又走神了,忙低了頭。
「為何不說了?」范夫子問。
秦子衿偷看了夫子一眼,小聲道:「我就是信口胡謅的,夫子不用在意。」
范夫子卻搖著頭說:「你不是胡謅,你知道鬼神之說應當出自左傳,起碼也是讀過這三傳的,至少知曉左氏》艷而富,其失也巫。」
秦子衿不作辯解,將頭深深埋下。
范夫子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今日學堂之上,我見你聽講學時的神態不同於其他人,他們皆只當聽個趣,你卻時而聽,時而思考,可見你本就是知道一些的。」
秦子衿啞然,沒想到夫子竟然有如此毒辣的眼光。
范夫子又問:「你既知道,為何要裝作不知呢?」
秦子衿支支吾吾地,總不能說自己是為了立學渣人設,方便日後賣書吧。
「我初來乍到,年歲又小,不敢太出頭。」秦子衿只能如此說。
范夫子瞭然地點了點頭,站起身,「你隨我到後院來。」
秦子衿點頭,乖巧跟上范夫子,扭頭看了一眼被夫子支到廊子口上站著的歡喜,搖頭示意無須擔心。
三人進了一處堂屋,范夫子在上首坐下,朝秦子衿伸出手。
秦子衿稍作遲疑,將自己手裡的錢袋奉上。
「這拜師禮為師收下了,但少不得還要喝你一杯茶!」范夫子如此說。
「理當如此!」陳驄笑著接話,轉身便去旁邊倒了一盞茶遞給秦子衿。
秦子衿覺得還老師敬茶無可厚非,沒有多想,便上前奉上。
「這得跪!得跪!」陳驄在一旁小聲提醒。
秦子衿微愣,這也要跪?但想著自己現如今深處古代,跪拜乃常禮,便也乖乖在范夫子跟前跪下,將茶盞高高舉起,「夫子請喝茶!」
范夫子喝了茶,喜笑顏開,放下茶碗道:「老夫年歲已高,多年未收弟子了,你雖是個女娃娃,但天資聰慧,便收你做關門弟子。」
秦子衿剛剛站起來,聽到這話險些驚得再跪下去。
啥?關門弟子?這好端端地上個學怎麼就成關門弟子了呢?
「夫子是不是弄錯了?」秦子衿問,「所謂關門弟子……」
「為師當然知道!」范夫子說,「為師名下弟子眾多,當今太子太傅也是我的弟子,雖然我年事已高,但近年想拜我門下的世家公子也不少,那些老狐狸,各個都不好惹,他們絕對想不到我竟會收個女娃娃做關門弟子!」
秦子衿更加懵了,「這……合適嗎?」
「合適!」范老夫子笑著說,「老夫收了一輩子的男弟子,最後一個,收個女娃娃有何不可,那些老狐狸若是不服,便讓他家嫡女來跟你比!」
秦子衿輕輕咬了咬嘴唇,「那萬一弟子比輸了呢?」
「不可能,你只要願意認真跟著老夫學,不可能輸!」范思成自信滿滿地道。
秦子衿知曉在這個點上自己是繞不過了,只好換個方向,「子衿初到京城,又無家族背景,貿然負上這麼大的身份,恐有不便。」
「這個你且放心,為師也不想那些老狐狸整日盯著你,擾你學習。」范夫子立馬接話,「你今日只管好生讀書便是,為師會暫時瞞住你的身份,即便是璞玉,也當等雕琢精美之後再展現出來。」
「你想藏拙,為師也不攔著你。」范夫子又說,「日後為師會避嫌,你若有難處,找你陳驄師兄。」
秦子衿抬頭看向陳驄,陳驄溫笑著朝秦子衿點點頭。
秦子衿本就對歷史文學感興趣,這范夫子又是個博古通今的好先生,能拜此人為師,是秦子衿的福氣,何況師父還能為她思慮至此。
沒了顧慮,秦子衿再次心甘情願地在范夫子面前跪下,「弟子秦子衿,給師父請安。」
范思成也瞧出了秦子衿的變化,內心十分高興,趕緊叫秦子衿起來,又瞥到陳驄順手放在桌上的錦盒,拿起看了一眼,轉手遞給秦子衿,「今日沒準備,這硯勉強能用,你拿去吧。」
「弟子不能要。」秦子衿連忙拒絕。
自己拜師都只包了十兩銀子,換這麼一大塊好硯,豈不是占師父的便宜?這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