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夫人互相看了一眼,心照不宣。
「這件繡品,是駙馬母親的陪嫁,時間太長,壞了幾處,老人家念舊,我便想著找人替她修補修補,可問了好幾人,皆不知這用的是什麼線。」長公主說著示意宮女將托盤端至三人跟前,「你們且看看,能否辯出來?」
宮女端了托盤走近,眾人才瞧清托盤裡是一封婚書,一封繡出來的婚書。
大紅的綢子布,以黑線繡出一個個指甲般大小的字,又以金線繡了二人的名字。
這婚書應該有些年頭了,繡線有斷裂,斷開的線頭突兀地散著,還有幾個空格,很明顯是字已經脫落。
秦子衿看著托盤裡的婚書微微挑了挑眉,卻又不動神色地將情緒按壓了下去。
三人中,她家世地位最低,不能太過主動。
宮女也識趣地先將托盤端到雯媗郡主面前,雯媗看了好一會兒,又示意丫鬟取黑線來對比,最終還是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宮女便將托盤端至周箬淑跟前,周箬淑看了看,抬頭請示長公主,「我可否拿起來看?」
「無妨,拿吧。」長公主如此說。
周箬淑便將婚書拿起,用指腹掐捏已經端開的線頭,眉頭皺起。
「可是看出來了?」長公主問。
周箬淑小心翼翼地放下婚書,朝著長公主搖頭,「箬淑孤陋,竟從未見過這樣絲線。」
秦子衿掃了一眼周箬淑,她覺得周箬淑應該是有所懷疑,但她不敢往那個方向去猜。
「無妨。」長公主示意宮女將婚書端至秦子衿跟前。
秦子衿也取了婚書,細細查看了幾處斷裂,又看了看了婚書的背面,然後將婚書放回。
「回長公主,這黑絲並非是線,而是頭髮。」秦子衿平靜地看向長公主道。
屋子裡傳出驚訝的呼聲,秦子衿注意到周箬淑詫異又後悔的目光,心想,她果然猜到了。
但她沒敢說,她大概是擔心說錯了冒犯。
聽聽這屋子裡的驚呼聲,明明在沒有說破之前,大家還覺得這是一副好繡品,卻在得知是頭髮後露出了驚恐的神情。
就連長公主都詫異不已,說到繡品,大家自然往絲線上想,誰又能想到頭髮上呢?
「你確定?」長公主問。
秦子衿點頭,「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大多數人定不會想到割發刺繡,倒是有些信女心無牽掛,便會取自己的髮絲繡佛像或觀音像,這些即便繡好了也只會藏於家中,所以髮絲繡雖不常見,卻是存在的。」
「不過江東地區,有些人家會在定親時取男女耳鬢髮絲一縷,以紅線捆之,作為信物,這婚書,因當是以此發繡成的,用以祝願新人白頭偕老。」
長公主面露喜色,「駙馬母親娘家確實在江東!」
第190章 那你可賺了
眾人立馬驚訝地看向秦子衿,長公主則欣喜地吩咐身邊:「將東西端去老夫人面前,把秦姑娘的話複述給她聽。」
宮女端著東西離去,長公主則招了招手,叫秦子衿到自己跟前來。
秦子衿謹慎地往前走了幾步,到底沒敢太靠近長公主。
「你才十歲而已,如何懂得這麼多繡法?」長公主聲音溫和地問,在場的人都能聽出來,長公主對秦子衿是喜愛的。
「平日無事,我便愛琢磨這些,我以為,繡工不能拘於現有,凡是絲、布、帶,都可以用來繡,只要裝飾到衣物上好看就行,所以便琢磨出這些亂七八糟的繡法來。」秦子衿早就編好了自己的說辭。
「嗯,我以為你說的很對。」長公主連連點頭,「刺繡本就是為了美,只要足夠好看,又何必拘泥於一種繡法呢?就好比你這葡萄,雖不像一般絲繡那般細密緊緻,卻飽滿立體,更有一番美。」
長公主都如此說了,在座的都也不傻,連忙跟著附和,紛紛誇讚秦子衿的葡萄繡的別致,好看。
正巧先前離去的宮女又一臉興奮地走了來,「回長公主,老夫人說當年娘家確實取了兩位新人的髮絲,出嫁時只給了那刺繡的婚書,沒有給髮絲,老夫人原以為是娘家留下做念想了,如今想來,應該正如秦姑娘所說,是以髮絲繡婚書了。」
「老夫人十分感激秦姑娘,原想過來,卻因憶起往事,頗為感慨,一時動情,難以走動。」h
秦子衿聽了,忙低頭道:「是我不該,惹老夫人激動。」
「與你無關。」長公主欣慰地摸了摸秦子衿的頭,看向宮女道:「再去轉告老夫人,終歸是好事,莫要激動,也不勞她過來,晚些時候我讓人帶秦姑娘去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