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得溫柔又委屈:「是,我是您的女兒。」
柳容與閉上了眼,淚如雨下。
他和母妃。
母妃的父親本是岑家唯一的嫡子,卻不幸英年戰死,只留下一妻一女。岑家也落入了庶出的大伯父手中。
母妃的娘親性格軟弱,一向以夫為天,不僅護不住女兒,還得女兒設法護著她。
母妃長到十三四歲,就隱隱已是人間絕色。大伯父奇貨可居,用母妃娘親之命相脅,逼了母妃入宮。
而柳容與為了能給母妃撐腰,向自己鄙棄的生父低了頭,認祖歸宗,在柳家的扶持下出仕。
他資質出眾,很快就得到了柳家的重點栽培。
母妃也一進宮就得寵,但很快又遭柳淑妃嫉恨陷害,被父皇貶到玉華寺修行。
命運兜兜轉轉,被拆散的南疆小鴛鴦,又一次重逢在京郊山野。
一個是仕途光明,但還未掌大權的青年官員,一個是厭惡宮牆,已經帶髮修行的棄婦。
大概是離了宮牆的禁錮,他們徹底放飛了自己,忘乎所以地貪求著對方。
直到母妃發現,自己已有數月,癸水未至。
她輾轉反側,夜不能寐。卻在決意死遁的那天晚上,收到了來自大伯父的書信。
大伯父還給她送來了兩個能幹的侍女,望春善卜,挽秋擅毒。
大伯父說,若是這樣還不能回宮復寵,她和她的娘親,就都不用活了。
於是,帝王又想起了玉華寺里的絕色女子。
少女曼珠,也終於徹底成了寵冠六宮的寧妃娘娘。
淨安師太慢聲細語,給我講述這段往事的時候,玉華寺外的明月,也像今晚一樣。
溫柔撫過,人間長夜。
第27章
我的及笄禮,結束得狼狽又草率。
它始於燈火煌煌的金殿擇婿,終於人仰馬翻的離奇宮變。
沒有人知道,已經辭官回鄉的柳太傅,為何又突然出現在宮牆之中,還及時地救下了,險些被大皇子刺殺的皇帝。
但歷史都是由勝利者書寫的。
皇帝在宮變那晚氣怒攻心,突然昏了過去。醒來後口眼歪斜,說不出話,身子也不能動了。
太醫說,這是氣血逆亂,上犯於腦。俗稱中風。
柳貴妃就摁著皇帝的手,在大皇子謀逆賜死的聖旨上,蓋下了金印。
柳太傅也官復原職。
朝野間,開始悄悄流傳一個說法:「柳太傅佯退,真是好一招引蛇出洞。」
而妖言惑君的呂道微,自然是被下了大獄。
就在柳貴妃以為自己勝券在握的時候,她突然腹瀉不止,瀉出無數黑水。
柳太傅緊張萬分,立刻召來太醫會診。
脈把了一次又一次,太醫們額上冷汗涔涔,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答話。
最終還是王醫正一咬牙,帶頭跪下請罪:
「大人,娘娘此病蹊蹺,臣等實在無能為力。」
柳太傅眉眼森冷:「可能保住娘娘腹中龍子?」
王醫正「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臣請太傅張皇榜,廣招天下女科聖手。」
民間神醫陸續進宮,也都紛紛搖頭而出。
直到名揚天下的孫老神醫,從遊歷的終南山中被快馬帶回,柳貴妃的怪病終於水落石出。
原來,貴妃腹中並非有孕,僅有一腔黑濃的腹水。
柳太傅看著醫案上的請脈記錄,將診出柳貴妃有孕的太醫一一點名:「庸醫欺君,當斬!」
幾名太醫嚇得抖如篩糠,終於有其中一人,再也無法承受將死的恐懼,在被拉下去之前,大聲疾呼:
「冤枉!冤枉啊!是柳貴妃服了假孕藥,我等才會診出孕脈!」
柳太傅聞言,看向孫老神醫。
孫老神醫沉吟半晌,點了點頭:「這症狀,確實也跟假孕藥排出體外,甚為相似。」
柳貴妃驚怒不已:「死老頭子胡說八道!陛下一月有十五日,都歇在本宮寢殿,本宮何須假孕藥!」
她確實不會傻到吃假孕藥,不過是我讓柳容與的人,混入她飲食中的罷了。
我扶起榻上的皇帝,淡淡插話:「因為父皇前幾年得了隱疾,無法再令嬪妃有孕。」
皇帝本就歪斜的口眼,越發扭曲。
柳容與往我這邊瞥了一眼:「煩請孫老神醫,再替陛下也把一把脈。」
孫老神醫細細把完了脈,無奈地嘆了口氣:「公主所言,恐怕不虛。」=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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