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崇律令有規定,無官爵或從軍者不得配刀劍,否則一律以謀逆論處。而且就算能配兵器,對兵器的規制也有嚴格的限定,所以一般能配兵器的,都是平頭老百姓惹不起的。
只是不知這馬車裡坐的是何許人物。
看過熱鬧後,眾人該幹嘛幹嘛,那些大人物的事再如何跟他們也沒有牽扯。
言霽剛將攤子擺上,同樣也看到疾馳而過的馬車,不過車簾遮得很嚴實,絲毫看不出裡面的人是誰,但如果他早一秒抬頭,看到車外坐的侍衛,或許就有答案了。
言霽只看了一眼,便不感興趣地收回了視線,將糖串一根根插在草靶上,一如既往窩在躺椅上,唯一的變化是夏天拿的蒲扇在冬天被換成了湯婆子。
依然是一身禦寒的黛藍色狐裘,發甫垂肩,濃睫纖密,往那一坐,就是整條街的風景。
糖串一如既往賣得很快,段書白尋來時,都快售罄。
遠遠就能看到段書白喜上眉梢的模樣,還未到跟前就喊著道:「快收攤,今日都督府散衙半日,我帶你下館子去!」
「攙珍宵閣新出的燒雞老久了,爺請客。」
言霽一點也不想動,覺得回去吃個烤紅薯就挺像的,但又不少掃了段書白食興,畢竟在邶州期間都是對方在幫扶自己,院子是他幫忙找的,僱工人的錢也是他借出的,生病的時候也是段書白請光了假一直守在跟前。
就算曾經再被人捧著,這會兒也隱約覺得自己不能如過去一樣,做事全憑自己喜惡,應該將心比心,正視那些對自己好的朋友。
段書白瞧著言霽神情,察覺到對方或許並不想去,臉上的笑容稍斂,轉了話頭說道:「或者你先回去,我去買了燒雞來找你...們一起吃,說起來珍宵閣排隊也得老久,你回去等著也好。」
段書白是珍宵閣的常客,從來不需排隊。
「一起去。」
段書白一愣,差點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但緊接著就看到言霽坐起身,開始收拾攤面,見他沒搭手,還擰眉抱怨地瞧了他一眼。
段書白這才反應過來,言霽確實答應了。不知怎地,見言霽答應他竟比任何時候都雀躍,好似言霽不止是這一時的退讓這麼簡單。
手忙腳亂幫著收攤,結果反而添亂,被斥責到一旁罰站,段書白還在一直傻樂呵。
言霽將攤子收進驢車裡,牽著驢車跟段書白往珍宵閣去,路上段書白說起今日進城的那輛馬車:「是京中來的官,為的是外面的戰事。」
邶州往西北還有三座城,除了邊域防守的震關山,另兩座城幾乎沒什麼抵禦能力,從這條路線進攻大崇,柔然將面對三道險,一為震關,二為邶州,三為京外的蓬壺關。
這三個點都派有大崇重兵把守。
如今柔然已在攻克震關山,所以緊接著最緊要的便是邶州。京中派人來巡查,是自然的。
按照言霽對顧弄潮的了解,想必過不了多久,屠恭里會被調到這邊來,畢竟如果白華咒持續惡化下去,顧弄潮必須得保證他在清醒時,將柔然擊潰。
甚至寧願放棄京中的安穩。
思索間,珍宵閣到了。段書白帶著言霽進了他固有的那間包廂,喚來小二點了一隻烤雞一隻燒鵝,還有幾個小菜,等小二後後,才想起忘記點酒了,急急追了出去。
等段書白再回來時,道:「我看到常將軍了。」
言霽抬眸看他。
段書白這才接著道:「好像是在請客,還叫我過去,我沒應。」
「估計是請京中來的那位官吧。」言霽情緒淡淡。
段書白兩三步走過去坐在言霽旁邊,問他:「既然是京中來的,你就不怕被認出來嗎?」
依然招搖過市,這會兒更是坐在同一座樓里,別說言霽了,段書白都有些心驚。
如果被攝政王知道他們邶州私藏小皇帝還不上報,恐怕整個邶州都不得安生。
「邶州這麼大,不一定會遇上。」言霽自顧自給自己續了杯茶捧著喝,段書白在旁邊左右看了看,覺得這張臉還是太過招人,驟然起身落下句:「你等下。」
言霽便等著。
因段書白是珍宵閣的貴客,他點的向來都是最先做,不過等烤雞燒鵝都做好了送來,也沒見段書白回來。
這一去去了許久,大概兩刻鐘後,才見段書白拿著個什麼東西回來。
在言霽看過去時,便兜頭罩在了他頭上,視線一瞬間變得朦朧不清。
隔著一層白紗,段書白蹲在他對面細細端詳片刻後,支著下頜道:「這樣就差不多看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