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趙年年想了又想, 最終決定從名聲這方面下手,他將趙歲歲的名聲給毀成了那個樣子,好人家的漢子是絕不可能輕易娶他的——你也不想自己出門的時候被人調侃你夫郎的胳膊有多白吧?
就算是家裡的漢子能忍,那些上了年紀的家中長輩也是丟不起這個臉的。
嫁不出去就只能留在家了。
加倍征賦最高五算, 五算就是八百文錢, 趙歲歲只要在家呆上一年就要多交出足足八百個銅板,以前是有袁童生的婚約在前面吊著,現在的趙家人又怎麼可能接受這些?趙年年是算到了趙家人一定會在徵稅之前將趙歲歲從家裡給解決出去!
楊東村本就有著七不娶八不嫁的傳統習俗,每年的徵稅時間又都是固定的那幾天,如此這般趙歲歲便不會來影響他和袁童生的婚事了。
趙年年大抵也想不到戚長夜能僅從「加倍徵稅」四個字上聯想到這些。
戚長夜很快就徹底捋清了這一切。
……
雖說第二日稅官要來, 但也不是一早就來的,每日要走上不止一個村落,一行人到達楊溪村時也近了中午時分。
一眾官員衙役簡單地在村長家中用了頓午飯,隨即便有稅官拿著戶籍冊子查看起來,楊溪村共有一百多戶人家,算是周邊的一個相當大的村落,村長在中央廣場的大鼓上面狠狠地敲了幾下,大半個村子便都陷入了忙碌之中。
戚長夜也沒在家中傻等,找了個藉口就出門去了,直到下午才推門回來,此時收稅的衙役才剛剛從村長家出來。
稅賦可不僅僅只有田地人頭,除此以外還有戶費稅費甚至腳費等等,種種名目簡直看花了戚長夜這個現代人的眼睛,單是戶費這一項就要二百文錢。
獻費是百姓「自發」上貢給皇帝的稅錢,同樣以每人為單位,具體的錢數金額並不固定,也要看今年是否發生了什麼大事,總之沒低過五十文起,也是一筆可怕的支出。
戚長夜與趙歲歲算了一會兒,兩人都有些不可置信:「八百多文?」
不是?戚長夜是真的震驚了。
他穿越過來後頭一回這麼震驚。
他的確聽說過古代的賦稅極高,但也沒想到會這麼高啊!
這還是因著趙歲歲改了奴籍不用交催婚的罰金了,否則今年單是賦稅他家就得交出一兩多的銀子!
戚長夜實在是想不明白,人頭稅費都這麼高了,為什麼這些村民百姓還是拼命地生,辛辛苦苦忙碌一年才能得到幾錠銀錢?一口氣收了一大半走,這日子究竟是怎麼過的啊?
這還沒算最可怕的徭役呢。
倘若被分了更役徭役,大多數百姓都是掏不出銀子買名額的,有時候徭役甚至會和農時撞上,屆時地里的糧食都未必能收的過來!朝廷偶爾會給被征為徭役的百姓部分銀錢補貼,可那些補貼從各地知府縣衙一層層地分發下來中途不知道要經過多少官員的手,最終落到農戶手裡的又能剩下幾個大子兒?
一旦誤了農時沒錢交稅就只能去找那些地主富戶去借,運氣不好遇上個喪良心的利滾利如雪球一般越滾越大,倘若再倒霉遇見個旱年災年……賣房賣地都未必能填得上窟窿,到了最後甚至要賣妻鬻子賣身為奴、指不定去給人家做佃農甚至奴隸去!
戚長夜不由得深吸了口氣。
「所以阿奶那邊不想分家,就算是阿奶想分叔伯他們也未必會願意分,漁堂哥也只是單獨搬出來住,而非離開戚家獨自立戶,畢竟只要分立出來就必須要交這二百文錢。」
戶費戶費,顧名思義是以戶為單位,戶里只有他一個人要交二百,戶里有一百個人也是要交二百。
戚長夜理解點頭。
村裡的人家不少,由於戚家位置太偏自然成了最後一個,戚長夜便與趙歲歲繼續忙著自己的事情,待到稅官趕過來時已經是三個多時辰以後的事情了。
由於戚長夜在家的緣故,今日並沒有緊鎖大門,村長在門外喚了一聲後便推開大門走了進來。除了村長與戚大伯外還有三個穿著官服的面孔,好巧不巧地正好戚長夜認識的那兩個衙役,一個姓周一個姓陳,也就是戚長夜第一次進鎮賣鍋時遇到的那個和雁過拔毛村人厭惡的那個。
另外一人則是上面派下來的專門監督收稅的官員。
當然,收稅這樣的大事不可能僅僅指派這三個人來,只不過是餘下的官員和押送衙役並沒有上門罷了,衙役們倒沒有戚長夜想像中的蠻橫無理,或許是他個子高大面容凌厲瞧著不太好像普通人家那樣好招惹,也可能是挨家挨戶地收了一大天的稅累的頭昏腦漲沒心情找藉口耀武揚威,總之幾人非常公事公辦地核算了銀錢。